白帝慵懒的靠在门上，想到什么，眼珠子转了转，指尖慢条斯理的描绘着门上的竹子纹路。
声音低沉，带着莫名的沙哑，“师尊，让徒儿进去伺候师尊洗漱可好？”
“滚远点！”
冷冷的呵斥声传出。
白帝唉声叹了一口气，咕哝，“师尊好没良心，徒儿盼星星盼月亮，紧赶慢赶赶回来，哪有一回来就抽人鞭子的？”
“开开门吧，让徒儿进去把东西都清理了，免得伤到师尊。”
“徒儿这里有很多好玩意儿，特意给师尊寻的，要不要看看？添置在这殿中，肯定很好看。”
“师尊……师尊……师尊？”
“我的师尊啊，让徒儿进去吧……”
正兴致勃勃说着，余光扫到什么，一扭头，撞进一双惊愕而不可置信的眸子，动作刹那僵硬住。
白帝只愣了一瞬，神色如常的穿上外袍，率先向远处走去。
直到看不见长霁挽月殿。
徐姻姻静静的看着他，指甲无意识的陷进肉中。
白帝视线落在少女身上，目光复杂，终是化作三个字，“对不起。”
到现在，他仍是疼这个小师妹。
只是，仅仅是对师妹的疼爱。
徐姻姻脸色有些白，嗓音缓慢而颤抖，“对不起？”
她看着白帝，视线挪到微皱的鎏金紫袍，纤细的手指颤巍巍的，试探着捏上那片衣袖。
一如从前般。
笑着央求撒娇，“姻姻不要对不起。既然小师兄和十一师兄回来了，能不能好好陪一陪姻姻？姻姻真的好想你们。”
她以为他们回来会同她说一说话，可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跟着小师叔走了。
白帝抿了抿唇，缓缓抽回衣袖，“姻姻若是无聊，找大师兄和七师姐他们吧。”
徐姻姻错愕，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而后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为何？”
白帝眸光微动，没有开口。
她再维持不了强撑的欢笑，一双漂亮的眸子渐渐的红了，“你和十一师兄一走五个月，为何不给我传信？”
“我给你们传了那么多信没有看到吗？”
白帝抿紧唇，脸上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有些自责的错开视线，“看到了。”
“那为何不回！”
徐姻姻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我……太忙了。”
“太忙了？”
徐姻姻脸色白了几分，摇摇欲坠，纤细的手指扶上树干，“是太忙了，还是不想？”
“姻姻！”白帝皱着眉打断她，“大师兄他们不是都在，你若无聊……”
“小师兄！”
徐姻姻急厉打断他，声音多了一丝慌张。
她仰脸看着这个高大俊美的少年，泪珠滚滚而落。
“你知道姻姻要说什么。”
白帝手指动了动，虽不忍，可却不打算粉饰太平，去欺骗她，“姻姻，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你昨晚宿在了哪？”
“为何那般站在长霁挽月殿门外？”
话问出来，她自己反倒吓了一跳，踉跄着退了一步，靠在粗厉的枝干上，浑身都在发抖。
以前十一师兄和小师兄明明是喜欢她的，不管她说什么要什么都会满足她，后来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开始离他越来越远。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笑，和故意使坏的捉弄。
不同于对她千篇一律的适当温柔，仿佛一瞬间有了活生生的气息。
细心，霸道，暗戳戳的……吃一味。
一件件一桩桩，原来早就有迹可循。
尽管这半年的时光已经足够她抽丝剥茧，揣测出真相。
可她不敢信。
白帝看向长霁挽月殿的方向，眉宇变得柔软。
这一刻，掩埋已久的东西昭然若揭，明晃晃的摊开摆出来，“姻姻，你知道的。”
徐姻姻娇躯一颤，顺着他的视线看见那座寝殿，喃喃道：“我知道？”
“那十一师兄呢？”
白帝垂落睫毛。
他倒希望他这个师兄别来跟他争。
这般姿态，徐姻姻再不明白就真的自欺欺人了。
她惊愕的睁大眸子，不知该想什么，该说什么。
果真！
她猛地退后两步，眼泛薄怒，声音带了几分愤怒的厉色，“你们疯了！”
“你可知一旦传出，修真界会如何说如何看！你叫他从今往后如何立足修真界！你该知道什么后果！”
别说顾卿云，就连清流宗都是脸上无光的。
“谁敢说一个字！我杀了他！”
“轰！”地一声。
冰冷的杀意铺荡，白帝胸膛剧烈的起伏，似乎被徐姻姻说的事实刺激到了。
徐姻姻从未见过这样的白帝，她忽然觉得他大约是疯了。
仿佛从地狱爬上来的索魂厉鬼，阴鸷森戾，神佛不惧。
俊美的面庞微微扭曲，显得异常狰狞可怖，身上气势更是凶煞的叫人窒息。
徐姻姻脸上血色尽失，眼眶红红的，紧紧攥着手指。
此刻的少年再不复从前，横添了十分的戾气，暴虐又阴晴不定。
白帝见她惨白的面庞，意识到自己过激的反应，背过身不去看她，声音沙哑地道：“是我大逆不道，此事他不知晓，与他无关。”
不知同徐姻姻还是同自己说，“我会护一好他……拿我的命。”
徐姻姻瞳孔骤缩。
曾经喜欢她的小师兄……
这一刻，心中的那点奢望，彻底消散了。
白帝脸上生出不忍的神色，毕竟是曾经真心实意疼爱过的师妹。
顿了顿，“你要打要骂，都怪我吧。姻姻，你很好，值得更好的。”
“抱歉。”
徐姻姻静静的看着他，忽然嗤笑一声，“你该抱歉的是小师叔！”
白帝脸色一白。
“他若知道，你猜他会是什么反应？”
或许不甘，或许绝望，或许嫉妒，徐姻姻第一次咄咄逼人，“也只不过是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
撞进少女通红的眸子，白帝有些狼狈的偏过头。
他想起之前做的种种。
算计顾卿云，妄想将清冷高悬的明月拖进淤泥，泼上一层又一层的泥污。
他顾卿云不是最爱干净吗？
那就用最恶心的手段毁掉他。
畜牲一般用灵珠记录了下来，准备以后得意洋洋的给他这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师尊好好看一看。
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的乖顺的俯首称臣。
又会是如何雷霆震怒，绝望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