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容啊……你先别气，听妈妈说两句。”
话筒里沈文君的声音软得像浸了温水，尾音还裹着点放不开的担忧。
陈曦捏着手机的手绷得死紧，指节一点血色都没透出来。
脸更是冷得像结了霜，连嘴角都抿成一道硬邦邦的线。
她没搭话，只把呼吸放轻，等着电话那头往下说。
“其实这就是对洋洋的一场小考验……
你也知道，陈家能站到今天这个位置，哪一步不是用血和汗换来的？
还记得你大堂哥吗？如果他还在，现在也该有孩子了。
还有那些守在边疆的陈家子弟，哪个不是把脑袋放在刀尖上？
就算陈家的女婿不用上战场，可也总不能一直依靠别人。
所以……”
“妈，您说什么呢？”
陈曦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带着点莫名的慌乱。
刚听见“女婿”那两个字时，她脸上的霜像是遇到六月太阳似的，“唰”地就化了。
连耳根都漫上一层明显的嫣红。
眼尾也软下来，藏着点压不住的羞涩。
听筒里立刻传来沈文君的笑声。
“你那点心思，妈还能看不出来？
这其实也是你爷爷的意思，就是个小考验，别放在心上。
不过妈得提前跟你说，后面说不定还有严厉的措施，你知道就行，别跟别人说。”
陈曦刚松下去的肩膀又猛地绷紧，手心里已经是汗涔涔的。
她往前凑了凑，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急：“那要是汪洋没通过考验呢？”
“放心，洋洋那么优秀，这点事难不住他。”沈文君的声音顿了顿，又补了句，“退一万步说，就算没通过也没什么。现在AIt，一年就能赚上百亿，他才二十一岁啊……”
“哦，那我就放心了。”陈曦的声音松下来，捏着手机的手指也终于蜷了蜷，不再绷得那么紧。
两人又聊了一会，沈文君率先挂了电话。
陈曦缓缓放下手机，眉眼间带着一抹微不可察的喜色。
然而下一秒就对上旁边两人直勾勾的眼神。
心莫名有点慌，下意识地把手机往怀里藏了藏。
“AIt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童馨儿凑过来，眼里满是疑惑。
陈曦飞快地垂下眸子，避开童馨儿的视线，指尖在手机边缘磨了磨，才故作轻松地开口：“没什么，汪洋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呗，不用管。”
林妍没像童馨儿那样追问，只深深看了陈曦一眼。
她坐得离陈曦近，方才电话里飘出来的只言片语，也听到了一点，此刻只轻轻叹了口气。
……
另一边，沈文君挂了电话，脸上的笑就缓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凝重。
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得飞快，立马拨通了陈兴国的号码
——这事本就是他惹出来的，到头来倒要她来收拾烂摊子。
右手举着手机贴在耳边，左手的指尖在红木桌面上“哒哒”地敲着，声音又急又重。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才被接起。
“容容已经知道AIt的事了，我跟她说这是对洋洋的考验，让她别多想。”
没等陈兴国开口，沈文君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你赶紧给她打个电话，就说只要洋洋通过考验，咱们就不管他们俩的事……”
“这叫什么话，我不打！”陈兴国的声音冷得像冰，“陈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陈兴国，你懂不懂什么叫缓兵之计？”沈文君的声音一下就提了起来，带着点压不住的火，“我这是在帮你！你自己拎不清就算了，爱打不打！到时候容容不认你这个爸，别来找我！
“啪”的一声，沈文君把电话摔在茶几上，塑料壳撞在玻璃面儿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手还僵在半空中
——自己女儿的脾气，她这个当妈的最清楚，要是真把人惹急了，可不是一句两句能哄回来的。
这次出去旅游她的心就没放下过，难道还要来一次。
……
另一边，陈兴国盯着手机屏幕，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指节把屏幕边缘捏出彩纹。
他猛地把手机往沙发一角摔去，接着他一屁股坐进沙发里。
两只手插进头发里狠狠抓着，本就不多的头发又掉下一堆。
“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犟种……”
他低低骂了一句，又抬起手，狠狠地拍在自己大腿上。
过了好一会儿，陈兴国才慢慢直起身，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他对着空气叹出一口长气，起身走到门口，轻轻拉开一条缝，探头往院子里看。
正房的窗户亮着灯，暖黄的光透过玻璃，在地上映出一块模糊的亮斑。
他缩回身子走出屋子，又叹一声，伸手把身上的外套紧了紧，迎着外面的风往正房走。
北屋里只有老太太和一个警卫员。
老太太坐在沙发上，鼻梁上架着老花镜。
手里捏着块厚厚的棉鞋垫，针线上还缠着米白色的线。
茶几上摆着个木头针线框，里面放着剪刀、顶针，还有几轴不同颜色的线。
正前方的落地灯亮着，暖光洒在老太太的手上，连针脚都看得清清楚楚。
警卫员就站在旁边，腰杆挺得笔直，像棵立着的树。
老太太手里的针正往鞋垫里扎，听见门响，才慢慢抬起头。
陈兴国站在门口，望着胡秀兰低头穿针的侧影，喉头动了动，终究没出声。
“怎么还没睡？”她的目光落回手里的鞋垫上，手指捏着针，轻轻往上提了提。
“我爸呢？”
陈兴国走到屋里，把外套的扣子解开两颗。
“回屋睡了。”老太太的语气淡淡的，手里的针线没停，“有事儿？”
陈兴国脸上扯出个苦笑，愣了一秒，才小心翼翼地挪到老太太旁边的沙发坐下。
他伸手把旁边的落地灯往老太太那边推了推，一副恭敬的模样。
胡秀兰停下手里的动作，把针别在鞋垫上，转头看向他，一字一顿地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妈……”
陈兴国皱起眉，语气里带着点无奈，还有点哭笑不得。
“有事赶紧说，是不是为容容的事？”
老太太又拿起针，往顶针上顶了顶，针尖刺破鞋垫露出一个细细的头。
“唉！”
陈兴国重重叹口气，声音放低了些，把刚才跟沈文君通电话的事，一五一十地跟老太太说了。
“文君都帮你圆过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胡秀兰歪过头，透过镜片看着陈兴国，眼神里没什么波澜。
“妈，您不觉得这理由太不靠谱了吗？难道真要让容容去给汪洋当小？这根本是扯淡！陈家的脸面往哪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