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温以缇和赵锦年首次谈及如此私密的话题,彼此的联系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亲近。
话落之后,两人就那么静静地凝视着彼此,周遭静谧得能听见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谁都没有再开口打破这份宁静。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像是内心深处燃起一簇火苗,激起了莫名的斗志。
从今往后,他们不再是形单影只的破,而是有着能够相互依偎、抱团取暖的同伴。
温以缇和赵锦年皆是心思细腻、生性多疑之人,过往的经历让他们习惯了对人对事保持警惕。
然而此刻,所有的猜忌与防备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怎么也挤不进他们的内心。
或许是在长久相处中,对彼此为人品性的深入了解,那些日常相处的点滴,不经意间流露的善良与真诚,都在悄然间拉近他们的距离。
又或许是共同经历的无数艰难险阻,那些在困境中相互扶持的时刻,早已在他们心间种下信任的种,是在生死攸关的危难时刻,双方不顾一切地互相救赎,那以命相护的情谊,成为了连接彼此的坚固纽带。
他们都怀揣着一个明确且坚定的目标,这份共同的追求让他们紧紧相连。
在这一刻,他们二人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力量。
曾经长久以来独自奋战,内心深处逐渐滋生的疲惫与无力,在这一瞬间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充沛感和源源不断的动力。
二人沉浸在复杂情绪里,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片刻的宁静后,赵锦年率先打破沉默,拱手说道:“温大人,你先回去吧。我去趟坤宁宫看看姑母。”
赵锦年看着温以缇冻得红扑扑的小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温以缇浅笑着轻轻点头,“好,侯爷多保重。”她轻声回应。
他微微行了一礼,转身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温以缇同样回了一礼,而后转身迈向自己的住处。
就在赵锦年转身的瞬间,他脸上方才面对温以缇时的和善全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眼神变得深邃而冷峻。
而温以缇转身之后,先是长舒了一口气,可很快,她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如今与赵锦年统一了战线,看似多了一份助力,但实际上未来要面临的挑战只会更加艰难。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意识到必须尽快好好规划一番。
坤宁宫的宫人远远瞧见赵锦年走来,皆是神色一凛,纷纷整齐地行礼。
赵锦年仿若未闻,面沉如水,目不斜视地径直朝前走着。
今日的他周身散发着一种冷峻威严的气场,凛冽得让人不敢直视,以至于没有任何人胆敢上前阻拦,一路畅通无阻。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正殿外,梅公正瞧见赵锦年的身影,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但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见过侯爷!”
赵锦年脚步不停,连看正眼都没看梅宫正一眼,只是冷硬地开口问道:“姑母可在休息?”
梅宫正忙不迭地回道:“回侯爷,皇后娘娘没有休息。娘娘吩咐过,您来的话,不需通传,只管进入就可。”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眼打量赵锦年的神色。
赵锦年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这时,正殿大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抬脚便大步走了进去。
看着赵锦年那阔步迈入的身影,梅宫正的神色愈发复杂难辨。
真没想到那丫头竟会有如今这般造化。
她紧咬下唇,神色阴晴不定。然而,很快他便收起了这些胡思乱想,小步紧赶跟在赵锦年身后。
赵锦年踏入内室,一眼便瞧见姑母正坐在书案前专注地看着什么。她身着一身闲散的淡黄色蜀锦常服。
领口与袖口处,以赤金绣线勾勒出繁复精致的凤羽纹,对襟处,缀着一排圆润莹亮的东珠纽扣,颗颗饱满,散发着柔和光晕,温润而夺目。
连头发赵皇后都是随意地披散着,那花白的发丝毫无遮挡地映入赵锦年眼帘。
赵锦年心中不禁一阵动容,周身冷峻之气也悄然褪去。每次见到姑母,都觉得她比上一次更加衰老,他暗自叹了口气。
他低头走到屋子中央,来到赵皇后面前,恭恭敬敬地开口道:“侄儿来给姑母请安。”
赵皇后一边应声,一边停下手中的事情,说道:“免礼,坐吧。”
赵锦年点头谢过,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赵皇后则在旁边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走到赵锦年对面坐下。
她目光敏锐,只瞧了自家侄儿一眼,便心中有数,知道他已经和温以缇聊好了,于是直言问道:“你同那丫头聊得如何了?”
赵锦年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开口道:“她已经同意了。”
赵皇后听后,不禁露出一抹笑意,心想果然是一物降一物,那丫头倒是把自家侄儿拿捏得死死的。
紧接着,赵锦年带着一丝疑惑与担忧问道:“姑母,不是说好您先不出手吗?怎么又先单独去找她了?我…”赵锦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
赵皇后神色平静,淡淡开口说道:“结果不都是好的吗?本宫找她,是因为她是个聪明人。事到如今,再彼此互相试探、拉扯已经没有意义,反倒不如直截了当地把事情说清楚,这样更让人安心。”
赵锦年轻叹一口气,心中虽然理解姑母的做法,但还是有些在意其中的细节,随即又开口问道:“姑母是拿什么威胁她的?”
赵皇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不慌不忙地伸手,旁边的宫女心领神会,立即拿起案上早已放好的明黄色懿旨递给赵皇后。
赵皇后将懿旨直接递给赵锦年,后者接过懿旨,手指微微用力便将其弹开。
看清内容的刹那间,他的双眼变得锐利如鹰,他紧紧盯着手中的懿旨,眼神中透露出愤怒与难以置信。
突然,他像是被一股无名的怒火驱使,双手猛地发力,试图将这明黄色的懿旨撕毁,那懿旨是上乘的锦帛,赵锦年用力拉扯,发出“簌簌”的声响。
每一道撕裂的痕迹都像是他内心情绪的宣泄 ,他不明白姑母为何要用这样的手段,心中满是纠结与挣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