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爱人会不期待久别重逢。
但前提重逢的得是同一个爱人。
……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的，是同一个爱人。
不过是不同世界里的罢了。
倪阳州掉进一个怀抱里，头晕目眩，上百只欢乐的小鸟顺着头顶高歌着旋转飞翔，无助的人恨不得现在这一秒就升天去世。
颜琮之的声音忽远忽近，带着显露出来的几分焦急和长久自抑而形成的冷淡声线。
所以说，只有第一天的颜琮之，是这个世界里的颜琮之。
第二天的是闵柳。
第三天的是尹嘉竹。
今天的……
倪阳州睁开一只眼，瞄了下那张冷清的脸。
今天张嘴就要说“为师”的，是那个明虹宗的天之骄子，辈分大到离谱的观徼真人，与自己尊敬有余，亲近不足的师傅。
最初版的——
颜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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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
倪阳州在大床上醒了过来。
惊喜（并不）的发现床上用品被换了一套，虽然用的是“凡人”的身体但基础的把脉还会所以并没有完全失措的初代目颜琮之秉着净与洁的原则，把两人糟蹋了一晚上的被褥换成了新的。
脏的用品已经进了洗衣机，冰雪聪明的师傅果真是一学就会，等着徒弟惊厥过度昏了的五分钟内非常快速自然的融入了现代生活。
哦，或许还得加上清晨醒来以为自己来到了幻境所以跟未着寸缕的关门大弟子搂着死紧而吓得狼狈逃到楼下思考人生的两个小时。
倪阳州头枕着昨天被垫在腰底下的枕头，看着昨天还负距离接触的爱人，此时此刻拘谨地站在床边，还捏着师傅与徒弟之间的可怜分界。
倪阳州觉得人生无常。
然后就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
“为……”
床边的男人才要张口，倪阳州像突然诈尸的木乃伊伸出了他那僵直的腕子：
“我知道，你想问的很多。”
青年的眼睛直视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
要是这忽然的角色转换不是那个诱导发情剂的副作用，那估摸着就是所谓的Egnima的后期精神状况问题了。
当时宴会前的一切准备倪阳州旁观了全程，实验室的检验按说不会有这么大的副作用纰漏而毫无所查，靠点谱的解释是Egnima的特殊体质加上颜琮之在这个世界里的身体缺陷，一堆问题集中在了一起，“啪”一下像炮仗点燃了火线，精神问题提前出现。
倪阳州面对突如其来的“惊喜”，内心纠结万分。
“可是你先别问。”
被堵住话的颜琮之静静立在一旁，无措但维持着镇定。
徒弟这么说，自然有徒弟的道理。
倪阳州放空大脑，尽量用简洁的话擦着边儿把现状概括一遍。
“我知道发情的你肯定是大脑发晕，满头乱麻，什么都想不清楚，那作为伴侣的我就要负起责任告诉你现在的情况，所以在我说清楚之前，你先都不要说话，好吗？”
两只习惯性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攥紧，床边站得像吉祥物一样的颜琮之最终还是乖巧点头。
“你是颜琮之，我是宋甘。”
倪阳州深吸一口气，指着自己的脸，那张和在明虹宗时长成了的自己九分九像的脸，重重压着声音。
“我是宋、甘。”
“但你更喜欢叫我宝贝。”
颜琮之的脸上震惊不解被掩饰得很好，但倪阳州还是注意到了那双微微放大的瞳孔。
“不要惊讶。”
“你爱我爱得死心塌地，不惜主动勾引我这个已婚人士，终于通过多番努力让我离婚，成功上位，三天前是你怒踩前夫哥面子的重要一场战役，括号他崩了我一枪还卖假药咱们也不能算纯坏的奸夫淫夫括号完。
从那之后我们之间没了其他的障碍，然后我们就……”
青年指了指床铺。
“这样那样这样那样，然后再这样那样了。”
倪阳州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看着颜琮之顺着脖颈爆红到耳朵尖。
“所以不要乱说话。”
不要说一些会被判定为ooc的话。
“要说什么，都要先思考再三。”
至少得给自己找补点借口，把语言游戏遮掩得面子上过得去。
“不然我会很伤心。”
你被天道惩罚了我也会伤心，我被系统电击了我也会伤心，你也会伤心。
虽然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的精神问题设定下你要是胡言乱语一股脑都说了出来是会当成ooc还是精神分裂，但最好咱们还是别试。
毕竟电一下挺疼的。
你疼我也疼，身体疼，心也疼。
“颜琮之。”
倪阳州再次叫了对方的名字，有名有姓，郑重万分。
“你听懂了吗？”
颜琮之消化着一系列的信息，看着徒弟那双清亮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慢慢点了点头。
“懂了。”
倪阳州恨为人师，也恨本该亲亲蜜蜜相互依偎醒来的幸福时刻变成科普小课堂。
什么叫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倪阳州脸上就差刻上两个血泪凝铸的大字——白干。
什么都“白干”。
颜琮之很久都没有再出一句声，久到倪阳州以为自己洁身自好的师傅陷入了巨大的精神挣扎而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不干净了所以打算跟曾经的徒弟同归于尽的地步，颜琮之终于又说话了。
男人的声音少见地没有沉稳与自信：
“我自以为，不像是，这样……勾引人夫，道德败坏的人。”
后边几个字像涩口的酒，连脱口而出都好像令他羞耻不已。
倪阳州此时懂了自己为什么没有在最开始的明虹宗时就爱上自己的师傅。
无他。
这人这样看上去真是没什么风情，不是相貌风姿，是风情，是爱人时从头到脚散发出来的，竭尽全力希望得到对方目光关怀，关注时的那种风情。
不爱自己的对方，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动人的魅力。
倪阳州脑子里的一根弦“啪”一下断掉，后知后觉地忽然意识到一个真相：
是颜琮之先爱上了自己。
然后他才喜欢上了爱着自己的颜琮之。
“滴——”一声洗衣机自动报时，快洗结束，辛勤冷漠的机器从不会抱怨也不会标榜自己道德高尚能做标兵。
倪阳州像在看一个学习不及格上课还不认真听讲的孩子。
无奈启唇：
“所以我说。”
“你爱我爱得死心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