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就以当时在明州的船来推断，看哪家是柳家的合作伙伴。船的行踪相对容易追踪，从这方面入手，说不定能找到突破口。”楚晟的思路清晰，话语间透着一种沉稳的智慧，引导着众人的思考方向。
“当时的资料都已经有缺失了，楚晟你就别卖关子了，说说吧。”刘元义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他往前倾了倾身子，眼神中满是急切，显然对这个答案已经迫不及待。
薛正一直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此时见气氛有些僵持，适时开口：“楚晟，说说吧。”他的声音不高，但在这略显紧绷的氛围里，却起到了一种缓和的作用，像是给楚晟递了个台阶。
“既然二位都问了，那楚晟就实话实说了，”楚晟扫视了一圈众人，深吸一口气，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当初在明州的船只有长荣集团的，明州黄旭就是坐长荣集团的船出逃的。”
“吸……”刘元义听到这话，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
“嘶……”薛正也同样面露惊愕之色，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叹。
……
在长荣号游轮那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内部酒吧里，气氛却如暴风雨来临前般压抑。水晶吊灯洒下的光芒，此刻也仿佛被这凝重的氛围冻住，失去了原有的璀璨。
黄旭满脸涨得通红，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直直地指向对面的中年男人张方为，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开口道：“张方为，我可是实实在在付了钱的，咱们当初可是有约定的，你现在这是要公然毁约吗？”
张方为满脸无奈，双手缓缓摊开，像是在展示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叹了口气说道：“黄旭啊，你先冷静冷静，这真不是我个人想要毁约，实在是我们的游轮被困在这儿，根本出不去啊。”
“哼！”黄旭冷哼一声，眼神中满是怀疑与不屑，“张方为，你可别在这儿糊弄我了。如果游轮没法离港，你们长荣集团还凭什么号称世界前五大航运公司？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你先别激动，不管你怎么说，事实就是眼前这样，游轮确实动不了。”张方为皱着眉头，一脸苦相地回应着。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黄旭的声音陡然拔高，情绪愈发激动起来，“你知不知道我在那边干了些什么事，我为什么不惜花费如此巨大的价钱也要买一张这艘邮轮的船票？我想你心里应该跟明镜似的。现在你却告诉我，游轮没法动了，我只能下船。我下船能干什么？这不是让我去自投罗网、白白送死吗？”
“可是你在这儿一直耗着也不是个办法啊，时间久了，你总归还是得下船的。”张方为试图劝说黄旭接受现实。
“张方为，我想你没搞清楚状况。你们长荣集团既然收了我的钱，那就有责任、有义务把我安全地送到我的目的地。这是天经地义的事！”黄旭的眼神坚定而执着，毫不退让地盯着张方为。
“黄旭，大不了那份钱我原封不动地退给你，咱们好聚好散，何必在这儿苦苦相逼呢？”张方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黄旭大声吼道，“张方为，你们不光要送我到目的地，还要保障我的安全。这是你们的承诺！”
“你现在下船，那里也不见得就不安全了，你们龙国不是一直号称是最安全的国度吗？”张方为试图反驳。
“别在这儿跟我东拉西扯、打马虎眼，张方为。”黄旭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现在这里属于龙国海域，我也没有别的过分要求，我只希望能找一个跟龙国没有引渡条约的国家落地。这不过分吧？”
“黄旭，如果我有那个能力达成你的条件，我又何必在这儿跟你浪费口舌、争论不休呢？你提出的要求太不现实了。”张方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现实吗？”黄旭眯起眼睛，思索片刻后说道，“我想这里距离你们东番应该不远吧。你们也不用太麻烦，直接派一架直升机过来，把我接到东番你们长荣集团总部，然后我再乘坐你们集团的飞机离开，这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黄旭，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们长荣集团现在大部分飞机都因为各种原因没法起飞。如今我们已经把部分民航任务都外包给了尹氏航空。”张方为一脸坦诚地说道。
“什么？你们长荣集团不是一向……”黄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方为打断了。
“是什么也没用了，黄旭。你知道因为你，我们长荣集团承受了多么巨大的压力吗？”张方为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与埋怨。
“你……”黄旭一时语塞，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黄旭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的目光在酒吧四周逡巡，落在墙上挂着的一幅航海图上，那错综复杂的航线此刻仿佛也成了他混乱思绪的写照。“张方为，我不管你们集团内部出了什么问题，这是你们必须解决的。我在境外牵扯到的那些生意，一旦我贸然回国，面临的可不止是经济上的倾家荡产，人身安全更是无从谈起。”黄旭的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张方为眉头紧锁，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每一声都仿佛敲在这令人窒息的空气中。“黄旭，我理解你的难处，可集团现在真的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看看外面的海域，这诡异的天气已经持续了多久，我们的物资储备也在一天天减少，船员们都人心惶惶。即便我有心帮你，现实条件也不允许啊。”
黄旭顺着张方为的话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被厚重的云层完全遮蔽，偶尔有几道闪电划过，短暂地照亮那波涛汹涌的海面，游轮在海浪中剧烈摇晃，像是随时都会被大海吞噬。黄旭的脸上闪过一丝绝望，但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决绝的神情。“张方为，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去跟集团高层沟通，不管是协调飞机，还是想别的办法，总之必须把我送到安全地带。要是你们做不到，我保证，长荣集团今后会有无尽的麻烦找上门来，我那些朋友可都不是吃素的。”黄旭的眼神中透着狠劲，他知道此刻不能示弱。
张方为闻言，脸色变得煞白，他当然清楚黄旭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要是真把这人得罪死了，集团未来的日子怕是不得安宁。可眼下的困境又让他束手无策，他咬了咬牙，站起身来，“黄旭，你给我点时间，我这就去联系高层，但是我不敢保证结果。你也别乱来，大家都在一条船上，真闹僵了对谁都没好处。”说完，张方为匆匆走出酒吧，留下黄旭一人在这金碧辉煌却又压抑至极的空间里，等待着一个未知的命运裁决。
……
京城，潘金城这一整天都如同被一片阴云笼罩，从踏入单位的那一刻起，他便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神不宁。
繁忙的工作如潮水般涌来，他埋首于文件、会议与各种事务之间，试图用忙碌驱散那股莫名的不安。
好在，直至临近下班，一切都风平浪静，并未出现任何异常状况，潘金城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或许早上的感觉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就在他收拾桌面，准备结束这一天工作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秘书推门而入，手中抱着一个中等大小的快递箱，轻声说道：“潘主任，这是同城快递刚送来的东西，签收人写的是您的名字。”
潘金城抬眼望去，看到快递箱的瞬间，眉头下意识地拧成了一个“川”字，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悦与警惕：“这箱子里面的东西检查过了吗？怎么随随便便就往我办公室拿。”
秘书面露苦笑，赶忙解释：“主任，这快递是从您的住处发出来的，我们寻思着可能是您早上匆忙上班，落下了什么重要物件，家里人给您送来的，就没多想……”
潘金城微微一怔，目光紧紧锁住那个箱子，沉默片刻后，吐出两个字：“打开。”
“好的，主任。”秘书应了一声，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撕开快递箱上的胶带。随着箱子被打开，一部款式陈旧、外壳微微有些磨损的手机映入两人眼帘。
潘金城瞥了一眼那部手机，随即抬手摆了摆，示意秘书：“你先出去吧，这是我的东西。”
秘书的目光在手中这部过时许久的手机上停留了几秒，心中满是疑惑，差点脱口而出：这手机都老掉牙了，这年头还有谁会用啊？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潘金城的脸庞时，却发现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嬉笑、和蔼模样的主任，此刻神情竟格外严肃，眼神中透着她从未见过的深沉与凝重。
犹豫再三，秘书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将心底的怀疑强压下去，默默转身退出办公室，并轻轻带上了门。
随着关门声响起，潘金城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重重地瘫倒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双眼无神地凝视着前方，嘴里喃喃自语道：“到底还是来了，真是阴魂不散啊……”回想起刚刚看到那部手机的瞬间，他的心脏猛地一缩，许多年前的那段尘封往事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这部手机，曾像一个摆脱不掉的梦魇，纠缠了他无数个日夜，本以为早已摆脱，没想到如今竟再度出现在他的眼前，将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再次搅得波涛汹涌。
潘金城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那股在心底不断翻涌、几乎要将他吞噬的不适感，缓缓伸出手，按下了手机的开机键。
屏幕亮起的瞬间，刺目的光仿佛一道利刃，直直地扎进他混沌的思绪里。紧接着，尖锐急促的铃声突兀地打破了办公室内的死寂，那铃声像是来自地狱的索命咒，让他的心跳陡然加速。
他目光下移，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一串毫无规律、透着诡异的虚拟号码，犹豫了短短一瞬，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干涩地吐出一个字：“喂？”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电流的滋滋声，紧接着，一道经过特殊处理、听不出男女、冰冷而机械的虚拟合成音幽幽传来：“呵呵，瞧瞧，这不是当年在山河城风光无限的第一大秘嘛，怎么如今沦落到这般田地，过得不怎么样啊！”那声音像是一条冰冷滑腻的毒蛇，顺着听筒蜿蜒爬入他的耳中，令他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说不出的厌恶与难受。
潘金城的脸色瞬间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握拳，怒发冲冠地冲着听筒咆哮：“你到底是谁？有胆量就报上名来，别在这儿装神弄鬼！”
“哼，打听我的身份？没这个必要。潘秘书，你可别忘了，咱们当初合作得那叫一个‘默契’啊，你现在装什么糊涂？”那声音带着几分嘲讽，如同尖锐的指甲刮过黑板，在潘金城的神经上狠狠划过。
潘金城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刚刚涌起的怒火瞬间被浇灭了大半，心底一阵发虚。他张了张嘴，刚想辩解，声音却不自觉地带着几分颤抖：“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怎么可能跟你这种藏头露尾的人合作！”话虽如此，可他的眼神却开始游离，不敢直视桌上那部仿佛散发着寒意的手机。
“哦？看来潘秘书贵人多忘事啊。既然如此，我给你提个醒，薛怀义，云中，欢乐谷。这几个词，够让你回忆起来了吧？”
潘金城听到这几个名字，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像是见了鬼一般，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竟然还敢提这件事！”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回荡，却掩饰不住其中的心虚与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