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张！
如此嚣张的话，诺老头虽然听了很是不痛快，但他也的确没有让时榫继续展示。
毕竟他这里的东西都是他一点一滴攒起来的家当，废了老鼻子劲，真要一下统统报废，诺老头光想想都心痛到无法呼吸。
“人管局知不知道你精神域的问题？”诺老头问。
时榫：“知道，但不知道具体的。”
诺老头了然，“你小子这是在留底牌吧。”
时榫只是笑笑。
见他没说话，诺老头也就当自己说对了，他沉吟片刻，最后沉声说，“我在外面确实还认识几个人，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我也不知道他们还活着没。”
时榫一听真的有戏，也不嫌弃，赶紧说，“没事，你说，人是死是活，我自己会去验证。”
“死不了！”诺老头瞥他一眼，没好气说，“就仨老头跟我一样的老头，又不像我落这破落地，人都在外面好吃好喝，怎么着也不可能死得比我快。”
时榫点头附和，“嗯，没错，肯定没死，所以人在哪儿？”
老头掀起眼皮陷入思索，“好像，是在东三区附近的哪个小基地来着，我想想啊……”
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想起来。
“哎呀记不清了，这都二十年了，谁他妈还记得人在哪里！”诺老头想的人都开始暴躁了，“反正人就在东三区附近，你到时候自己去找就行了。”
时榫：……
先不提他根本就不了解外面的世界现在什么样，就说东三区附近究竟几个小基地他都不知道好吗。
“名字呢，你说的那三个有哪些特征。”时榫问。
“大头，臭脚，癫子。”诺老头脱口而出。
时榫：？
他迟疑了下，“你说的这是特征，还是名字？”
“都是都是。”
诺老头点头如捣蒜，“那仨邋遢得很，很好认的，你看到他们就知道谁是谁了。”
很好，已经能想象到了。
光是听着三个词，时榫就已经能大致描绘出三人的模样，就是不知道具体形象是夸张了还是说小了的。
诺老头：“臭脚从前吃过我两顿饭，你去找他，直接报我的名字，小事他不会拒绝的。”
“那要是大事呢？”时榫下意识问。
诺老头瞅他，“大事你自己不抗难道还指望别人帮你抗吗！”
说的十分有道理。
该找的人时榫从诺老头这儿得到名单后，他就没有再烦对方了。
倒是诺老头，对着他两手一摊。
时榫眨眨眼，看着他干巴巴的手不明所以。
“报酬啊！”老头两眼一瞪，“你不会真以为老子啥都不要白白便宜你吧！”
时榫：……
好吧，都是廉价的塑料情谊，他懂的。
-
又过了两天后，热衷捡“垃圾”的王副又捡了个人回来。
时榫看到新人的时候很惊讶。
因为这个人他前不久才在一区见过——那个跟玫瑰所对上拥有镜像复刻他人能力的人。
虽然看到人的时候很惊讶，但时榫仔细想想也不觉得多么意外了。
毕竟对方的能力确实不错，而王洛平又是个喜欢捡“垃圾”的伯乐，二者相遇，怎么着也不会错过才是。
“这位是河玉，是新特招进来的成员，跟你一样。”
被王副当着面介绍的时候，时榫正盯着叫河玉的男人看。
之前在高处看戏的时候距离远，他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如今倒是看全了。
是个长得很有喜感的人，长容脸，眯眯眼，留着半长不长的碎发，个子还挺高，乍一看有种像是行走的拖把既视感。
时榫冲对方点点头，“初次见面，你好，时榫。”
叫河玉的男人很是礼貌的笑了笑，那一笑，眼睛更小了，都给眯成一条缝了。
“不算初次见面，久仰大名了。”
时榫挑眉，“我们之前见过？”
“在一区，我在那边见过你。”
至于时间地点经过是啥，河玉没说。
时榫哦了一声，也没细究，只是看向旁边笑眯眯看着他们的王副，“他也跟我一样会离开这儿？”
王副点头，“当然，你们都是特招进来的，自然会跟着我一块儿离开了。”
他看了看两人，又道：“你们日后就是一块儿行动的伙伴了，现在可以先熟悉熟悉，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聊。”
说完，王副就空出了地方给两人，自己倒是先走了。
时榫和对面的河玉默默对视着。
几秒后，时榫先开口了。
“你不是还有同伴吗？你离开了，你的那些同伴怎么办？”
河玉一点都没有为他这句话而感到惊讶，似乎知道时榫清楚他的事一般，说，“没关系，王副说过了，会给他们找一个好活儿，只要他们肯干，总有一天也会从这里离开。”
时榫懂了，“原来王副是通过这条件将你拐进来的啊。”
然而河玉却笑着摇了摇头，“那倒还不至于，能离开这儿谁会愿意继续留下，我只是在有限条件里将利益最大化而已。”
时榫定定地看着他。
几句话，对方是什么性子，在时榫心里就有了个大致定论。
这是个看重利益，眦眦必报，但却还算有那么点责任心的人呢。
河玉的到来，对时榫的生活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对方是个存在感并不高的人，准确来说，应该是不怎么掺和事，很多时候，他都只是出现在人群后的某个角落默默旁观着。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河玉居然跟黑常止的关系还算不错。
时榫有看到过两人一块儿吃饭，那种相谈甚欢的愉快氛围，让看到那一幕的时榫大感震惊。
总觉得这俩人站一块儿完全不搭嘎呢。
而就在半个月眨眼过去一半的时候，时榫忽然收到了驻守在巨鲸领域的第五龙玉消息，后者说是领域里的那条鱼要见他。
自从胶泽事件过后，一人一鱼可以说是没有再见过面，这会儿突然说要见面，时榫第一反应就是呵呵。
塑料般的情谊还有想念一说？
一看就是那家伙有事找他。
时榫次日就下了深渊。
巨鲸的领域里，原本的三处小空间，如今已经完全合拢在在一起，森林草原，沙漠冰川连绵在一起，时榫一进去，直接就掉在了一座冰山上。
高大的冰山上，雪白的巨兽趴在冰面上，一头挨着一头，原本可以说是悠闲自在的它们，在上头凭空落下一人后，巨兽们各个嗖的一下就扬起了头。
龇起的牙刚露出，下一秒，巨兽们就像老鼠见到猫一般，慌乱地往冰面下扎。
落地后的时榫感受着脚下冰面震动，目之所及全是一座座“小山”在颤抖，然后，颤抖着颤抖着，山就化了，跟冰山融合在了一起。
时榫：……
就，这些柔俄斯异种记性还挺好。
代步工具是不用想了，时榫也用不上，因为在他落下后没多久，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空间漩涡。
漩涡后是熟悉的通道，从里面传出来的熟悉气息，让他一下就感知到了后面是谁。
好吧，大鱼也是真的很迫不及待了。
时榫进入通道后，依旧是直接被周围涌上来的水给吞没。
水下漆黑，精神域瞬间放出。
感知到水下有什么毛骨悚然东西降临的八爪鱼立刻身子一僵，旋即就蜷缩起身子要躲起来。
然而下一刻，时榫的精神触手就抓住了对方——
【死过来】
时榫对虫八八的精神光团熟悉得很，对方就是想放个屁，那么点情绪一外放他都跟感受到，更别说它想跑了。
被时榫这么一吆喝，虫八八最后是相当不情愿的游过来了。
水下光线不明，虫八八黑黢黢的一坨过来，老大一个阴影，看着就有种深海巨物的恐怖感，不过倒是不用时榫说，那家伙自己就主动伸了俩触须，抓住时榫后就开始往上游。
时榫没在水中遇到巨鲸，但是等他浮出水面后倒是看到对方了——
一头鲸，不在水里游，倒是改在天上飞了。
时榫上岸后就拿虫八八当凳子坐了。
他仰头看着天上飞的大鱼，问它，“找我什么事，说吧。”
大鱼情绪不太高，看起来还有点小忧伤，被时榫问及的时候，它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说，
【我想家了】
时榫：？
他一时好笑，“你跟谁学的这些？”
这鱼之前还没这么多事，还想家，它哪儿来的家？四海为家？？
【你不懂】
【大海就是我的家】
【我家很大】
【比隔壁那家伙大多了】
时榫：“你有点攀比了。”
【不】
【我说的是实话】
【我这儿的地盘都比它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被胶泽给伤到自尊了，如今巨鲸是三句不离隔壁那家伙。
时榫摸摸眉头，“所以你找我来，是想让我送你回大海了？”
【难道不是吗】
巨鲸一个转身扎到了时榫面前。
那眼睛布灵布灵闪的啊，让时榫恍惚间觉得自己成了个说话不算话的负心汉。
他揉了揉额头，“就为了这？”
【对】
【这对我来说是件大事】
时榫默然。
这可真是好大一件事。
他起身就要走，“那你等着吧，我会跟其他人说的。”
然而巨鲸一个摆尾又将他给拦住了。
【等等】
它脑袋凑过来，淡紫色的眼瞳忽然暗沉下来。
【你的气味为什么又变了】
每一次的变化，对危险感知度极高的异种几乎都不会错过。
时榫停下看它。
差不多能装下时榫整个人的眼睛凑到了他面前，时榫能清楚看到巨鲸极细微的瞳仁变化，连带着那上面细小交织的红血丝，他几乎都能一根根数出来。
从圆瞳到竖瞳，又从竖瞳到扁瞳，巨鲸在时榫身边嗅了又嗅，一会儿远离，一会儿凑近。
它不需要开口，只从它的瞳仁变化，时榫就能判断出它的心情。
“很危险吗？”
自从吞掉胶泽一半的精神力量后，时榫就隐约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一些变化。
没有具体作用在哪一部分，只是一种无形的改变——他与异种之间的相互感知似乎越发明显了。
异种畏惧他，而他对异种的存在却更为敏锐。
似乎是已经熟悉了时榫，巨鲸没有像二人开始相识那般，一察觉到危险就警惕的远离，只是有些不安的拍打着尾巴。
【你怎么变得比隔壁那家伙还要危险】
这声音听起来很是郁闷不解。
时榫当然不可能告诉对方真实原因，万一这条鱼知道了他也能靠吃进化，到时候疏远了他可怎么办？
于是对巨鲸的不解，时榫也只是敷衍了两句，“这不正说明了我比你厉害嘛，我比你厉害那不是很正常的嘛。”
巨鲸更闷闷不乐了。
见它没别的屁放了，时榫就要继续离开，但巨鲸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顿住了。
【我总觉得这气息有点熟悉】
时榫心跳慢了一拍。
他二次回头，“你从前也感受过这气息？”
时榫很清楚巨鲸说的危险气息是来源于什么，不是他本人，而是他体内异化基因的归属者。
【有点像】
【但我不确定】
【毕竟那时候我还小】
巨鲸的表达要比以前完整得多，它摆着身子悠悠说。
【我还在老家的时候感受到过同样危险的气息】
【可能让我身子发抖的都差不多】
【这个还不确定】
【我只是觉得有点像】
老家，大海。
时榫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他体内的异化基因应该属于藤本类异种，海里有这种吗？而且他之前精神链接到的那个神秘生物，看那位置似乎也不在海里啊……
忽然间，时榫想到了之前在沙漠被徐成宁派来的人阻截的那次。
那次对方使出的强力重压，让他成功完成了一次蜕变，从人形到非人，异化全显下的他对于周围巨大的压力反倒适应良好。
重压，这跟深海下的水压似乎也不差？
时榫缓缓眨了眨眼。
所以，它也有可能是从海里来的？
巨鲸的这次招呼，倒是让时榫在确定神秘生物的来源上多了点线索。
这让他对大鱼的态度好了不少，“你再安心等一段时间吧，外面那些人会把你送回去的，反正你也等这么久了，不急。”
巨鲸闷闷的钻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