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磊没买到卧铺票，邱鹿鸣上车就按照方圆的方法，找到车长，居然还真就补了一张卧铺票，虽然价格贵点，但胜在舒适安全。
第二天上午邱鹿鸣在哈尔滨下车，出了出站口，一眼看到大哥，他似乎比从前憔悴了一些，应该是工作太辛苦的原因，此时一脸忧心忡忡地在出站人流中搜寻。
邱鹿鸣于是高兴地跳着喊，“大哥！我在这儿！”
邱怀信松了一口气，瞪了她一眼，大步过来，两手拎起她的行李，转身就走，“邱鹿鸣你可真会赶时候，我好容易休息一天，还让你赶上了！你咋那么野呢，还跑沈阳去了？”
大哥跟父亲一样，所有的衣物上都有一股子淡淡的消毒水味，邱鹿鸣嗅到熟悉的气味，有种回到父亲身边的安心，被训斥了也不生气，她笑嘻嘻说，“我给你和嫂子，还有大宝都买了礼物，等会儿看看喜欢不喜欢！”
“管好你自己得了，就知道让人操心。”邱怀信回头看一眼妹妹跟上了，就说，“这边这边！”
“哦？不是走这边坐有轨电车吗？”
“打出租车啊，你这么多东西。”
“哦。大哥你工作忙吗，累不累？”
邱怀信沉默了一会儿，“不累。”
邱鹿鸣笑，“累也活该，谁让你非要到哈尔滨来的！”
“你！我是医生，总要到有患者的地方多锻炼，才能进步！”
“做医生的，应该希望天下无病，而不是只想着练技术！”
“你！没人稀得勒你！”邱怀信从小到大就被这个妹妹气得死去活来。
邱怀信家住的是医院刚分配的家属楼，面积九十平米。原来去年他进了职称，级别高了，房子面积自然也就大了。
刘晓梅见到邱鹿鸣，高兴地摸着她上下打量，忽然眼眶里盈满泪水，“没事儿没事儿，受不了闲话，咱就上哈尔滨来！”
邱鹿鸣低头揉揉大宝的头发，“大嫂说什么呢，闲话还打不倒我！我在哈尔滨待两天，行吗？然后就回家上班了！”
“行！怎么不行，你大哥家不就是你自己家！住一辈子都行！”刘晓梅拿着邱鹿鸣给买的衣服埋怨道，“我有衣服，你还花这冤枉钱嘎哈？”
“大嫂这么漂亮，当然要多几件漂亮衣服陪衬！”
刘晓梅笑，“我到了哈尔滨才想明白，这些年我让自己的婆婆小姑子给哄得五迷三道的，人家婆婆都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只有我的不一样，是用夸奖引导着我改正错误。”
“咱妈的小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拼命对你好，无非是怕她宝贝大儿子大孙子受委屈，夸你是让你给那俩宝贝做牛做马呢，你可别上当！”
刘晓梅使劲拍了邱鹿鸣屁股一下，“不许说我妈！”
邱鹿鸣抱着她哈哈大笑，“你以后肯定会是个好婆婆呢！”
大宝拿着变形金刚过来，扯扯邱鹿鸣的衣襟，邱鹿鸣蹲下，他悄悄附耳，“姑姑，我告诉你个秘密，我班儿有女生给我写纸条了。”
“写什么了？”邱鹿鸣也在他耳边问。
“写喜欢我。”
“啊？”邱鹿鸣大惊，“你才几岁？”
“我七岁，上一年级了！”
“你上学了，不是说明年再上吗，大宝才六周岁啊，嫂子你也太狠心了，有多少孩子六岁还憋不住尿呢！”
刘晓梅笑，“现在孩子都上学早，早上学早一年的机遇，大宝学习和自理都不成问题，与其在幼儿园混，不如早点上学，他期中考试得了第一名呢！”
大宝得意地冲邱鹿鸣笑，一脸期待。
“哇，大宝这么厉害，不行，姑姑得再给个奖励，你说你想要什么！”邱鹿鸣抱住大宝亲了一口。
大宝使劲蹭了一下脸蛋，“别亲我！我都说了别亲我！”
邱鹿鸣一把箍住，又在另一边脸上狠嘬了一口，大宝哇哇大叫，气得跑开了。
“啧，你撩他干什么？”邱怀信坐到邱鹿鸣对面，“别装了，说说你怎么回事？怎么就成扫帚星了？”
“能怎么回事。就是费远航三番几次受伤，她妈受不了了呗，说是我方的，说我们八字不合。”
“可笑！还八字，她不会还找人算卦了吧。”
“也没准儿。”
刘晓梅坐在邱鹿鸣身边，半拥着她，“没事儿啊鹿鸣，不成就不成，好小伙子遍地都是，咱让你大哥给留心一个年轻有为的大夫。”
“我没事儿大嫂，我就等费远航跟我说分手呢，这样就彻底死心了。”邱鹿鸣挤出一个笑来。
邱怀信哼了一声，“你等他跟你说，他怕是也在等你先说吧！”
“大哥！”
“喊什么喊！他心里就不犯嘀咕吗，换你你不多寻思寻思？”
邱鹿鸣哑巴了。
第二天，邱怀信一家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邱鹿鸣就一个人出去逛街，没什么目的，坐上公交车，走到哪里算哪里，哈尔滨的美女还是那么多，她在火车站地下商场，遇到两个俄国女孩买衣服，美女摊主连手带脚地也比划不明白，就热心帮着做了翻译。
摊主身材窈窕，肤白貌美，比挂历上的明星还好看，她笑着塞给邱鹿鸣一条肉色连裤袜，“姐妹，真亏了你了，要不这单就跑了，这袜子你拿着，冬天穿裙子时候穿棉裤外头，人家准以为你没穿棉裤，吓死他们！”
邱鹿鸣不肯收，“随口一句话的事儿，不用客气。对了你这么漂亮，就没星探来找你拍电影吗？”
“嗐，这一溜比我好看的多了去了，我在我家算难看的。”
“你没考虑去南方吗？”
“我一没学历二没特长，出去嘎哈，当小姐啊？我可不挣那钱儿，再把我爷奶的脸丢光了，我还老老实实练摊吧！哎，姐妹你快拿着吧，拿着！”说着就要撕吧，邱鹿鸣连忙指着刚才看好的撞色卡腰毛衣说，“我买一件这个。”
女摊主高兴地说，“行！我给你便宜点儿！保证是这地下最低价，要高了你来骂我！”
***
邱鹿鸣卡着武关长给的假期的最后一天，回了嘉阳。
汤县到嘉阳的客车上，有人认出她来，满面笑容和她打招呼，“出差了这是？”
坐到座位上却和人低声嘀咕，“哎你看，那个就是海关邱鹿鸣，别看工作好，我听说她老婆婆家嫌她命硬不要她了......”
邱鹿鸣只做未闻，靠在窗边假寐。
十一月的嘉阳已经冷风嗖嗖，温度也到了零下。
邱鹿鸣一下车，就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薄呢子大衣，也不过是十天，家乡就这么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