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见阳之所以杀死动物,一方面是想将虐杀作为情绪的出口。
另一方面,似乎也有想以此引起父母注意的想法。
根据公安机关那边的调查,以及周见阳父母的交代,这孩子其实经常跑出去。
最开始的确经常在晚上跑出去,但后来慢慢的就不拘什么时间了。
有时候父母白天争吵,他就直接开门出去。
有时候就连早上也会跑出去,甚至在外面待一天。
他或许期待过父母能担心他,像其他孩子的父母一样焦急的去找他。
可一次都没有。
根据周云凯和孙静茹对供词,她们只说自己是吵架吵累了,没有精力和时间去找孩子。
但其实从供词里都能看得出来,他们只是不在乎,也觉得孩子不可能出什么事,懒得管。
他们以为孩子就像一颗种子,只要扔进地里,自有阳光和雨露帮忙将他们的孩子抚养长大。
他们甚至连给孩子做饭、洗衣服都觉得是一种麻烦,好像他们天生不该做这些事。
而根据周云凯夫妻的回忆,周见阳也曾有过大喊大叫,在他们面前大哭、愤怒等表达强烈情绪的时候。
但每次得到的回应,不是爸爸狠狠的一巴掌,就是妈妈烦躁的辱骂。
其实孩子的大多数啼哭愤怒,都是因为需求未被满足的表达。
或是情感需求,或是精神需求。
这些情绪,孩子自己是处理不好的。
这种时候,需要的是父母的正向回应、帮忙解决问题,疏导情绪。
而周见阳的情绪,没有一次是得到正确的回应的。
就连周云凯和孙静茹夫妻俩在大院里被逮捕的那一天,周见阳当众戳穿父母做的那些事,也是一种自毁式、报复式的吸引父母目光的方式。
他已经对这对父母彻底绝望。
但在抛弃他们、想办法寻找新的父母之前,他也要让她们意识到,他在这个家里的重要性。
让他们意识到,他不是个只会被人摆布的透明人。
这一切,那么多的细节,都可以证明,周见阳的最大问题之一,还是被原生家庭打压、忽视。
他需要发泄,需要证明自己。
这种从没得到过真正关爱和情绪回应的孩子,如果有一项特殊的能力被发掘,在某一方面领域因为出色而获得肯定、获得更多关注的话——
是否会因为需求被满足,心理问题得到缓和呢?
林初禾这些天看过那么多本心理方面的书,今天才真正有一种融会贯通的感觉。
这个问题虽然暂时得不到答案,但她认为,让周见阳获得肯定和赞同,至少是对他的病情有帮助的,也能更方便管控。
林初禾忍不住将这个猜想说给了沈文岚和贺寻之听。
贺寻之有些意外。
“你也懂心理学方面的知识?”
他和沈文岚因为元旦和周见阳的事,这段时间也了解了一些心理健康方面的知识,但因为工作忙,也只是了解了些许。
没想到林初禾竟然说的头头是道。
林初禾笑着点点头。
“我也是最近才刚刚入手了解了一些相关知识。”
“那周见阳这孩子,现在是你在负责?”
沈文岚问。
“是啊,组织上已经把这件事交给了我和飞双了,并且经过商量,已经请了盛京军区的那位以心理战术着称的叶勇捷,来帮我们组建特殊小队,更重要的是来帮忙给这个孩子做心理矫正。”
林初禾一边说一边叹气:“没办法,谁让咱们国家在心理方面还没有那么多的研究呢,也只能让相关领域比较厉害的人物我来试一试了。”
“虽然不是儿童心理健康专业,但应该也有些用。”
贺寻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可是我听说叶勇捷相当抢手,许多军区都挖他过去帮忙授课,他应该也不会在京城军区长留吧?就算交给他,应该也带不了多长时间?”
“是这样,我们和组织上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后续安排了一位……有些特殊的教官,可能要专门负责带周见阳。”
“如果顺利的话,可能会形成收养关系。”
毕竟特殊小组现在还没有正式成立,这几位的身份也有些敏感,林初禾也不好直说。
她只道:“这位的工作性质有些特殊,当初因为犯罪分子的报复,失去了自己的儿子。”
“并且他的儿子就是因为犯罪分子的恶意引导,性格大变,变得暴力又极端,最终才酿成了悲剧。”
如果添添不是因为性格极端,被犯罪分子养的有仇必报,最后也不会因为受不了蝎子的欺骗,和他同归于尽。
林初禾一边说一边叹气。
原本以为自己说的已经够模糊了,没想到下一秒,贺寻之竟直接猜了出来。
“你说的是孙奎吧。”
林初禾意外抬眼。
“你们……认识?”
贺寻之抿了抿唇,眸光明显沉重黯淡了几分,感慨万分。
“孙奎的故事,我其实前两天才跟文岚讲起过。”
“我和老孙,是很多年前在部队培训的时候认识的,当时我们住的是同一个宿舍,就是上下铺,关系非常好。”
“我还没去越国之前,我们两个还一起去出过任务,有一次非常危急,关键时刻是他护着我从火场里逃生,躲过了爆炸,我这才留了一条命。”
“那时候的他,非常幸福。虽然结婚很早,但夫妻非常恩爱和睦,孩子听话乖巧。”
“他身上随时带着一张一家人的合照,也经常跟我说,他在战场上能一直战斗下去、不惧艰险也要完成任务、那么多次躲过危险的唯一动力,就是在家里等他的老婆和孩子。”
“当年的我,非常羡慕他,也曾以他为榜样,想着以后如果我也组建家庭,一定也要像他们家一样幸福和睦。”
“没想到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等我半年前再知道他的消息,已经是物是人非。”
“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家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如今我脱离了苦海,有了当年设想中稳定幸福的家庭,而他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