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勇打电话联系了关先生。关先生接电话的时候好像在思忖什么，不热情，也没有主动邀请贾勇的意思。最后，还是贾勇主动提出了拜访要求，关先生在电话那边犹豫了一下才答应下来。他们约定的见面时间在一个工作日的下班后，地点在关先生的公司里。关先生定的见面时间，平时是贾勇给一家人做晚饭的时间。快下班的时候，贾勇跟阿德丽亚娜打了个招呼，先去厨房准备了晚饭。做好了晚饭，贾勇又嘱咐了阿德丽亚娜几句。阿德丽亚娜正在电脑上核算一天的收支账务，她一边贴着贾勇的身体推着他往外走，一边还不忘记轻轻地吻了贾勇。贾勇是带着满脸的幸福开车出门的。一路上贾勇在想，关先生为什么把见面的时间定在工作日的下班后，地点还是在公司。如果觉得在公司见面更正式，那应该安排在上班时间，让贾勇参观一下他的公司。如果要显得亲切，那应该安排在周末在家里见，就像叶先生邀请他到家里做客那样。贾勇在电话里听出来关先生不是很热情，他以为是因为自己到巴西两年多了才跟关先生联系，关先生不高兴了。他想，见了面，一定要跟关先生好好解释解释。这两年，贾勇跟着陈先生忙活北明公司的业务，他真的没有太多自己的时间。那年关先生回乡探亲，在机场遇见了老周。老周做拎包生意的时候，关先生给过老周生意，拿过老周的货。都是大陆来的乡亲，关先生觉得老周这样的新移民两手空空来闯世界，不容易，能关照的就关照一下，这样一回生二回熟，关先生就把老周当成了朋友。在回国路上能碰到一个熟人，关先生挺高兴的。关先生就在老周的邀请下，跟老周一起去南方看工厂选货。贾勇作为华艺国贸公司的外贸员也陪着老周和关先生一起去南方。这一路上，贾勇跟关先生处得不错。贾勇在机场给关先生送行的时候，关先生从老周那里得知，贾勇可能会被外派巴西常驻。关先生那个时候就对贾勇说过，有朝一日贾勇到了巴西，让贾勇找他，他会请贾勇吃最正宗的巴西烤肉。现在的贾勇当然不会为了一顿巴西烤肉，去找关先生要求兑现的。做生意，结交新朋友，不忘老朋友，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关先生在巴西多年，据老周讲，在有大陆背景的巴西商人中，关先生的生意是做得最好的。对此关先生并不否认。这样一位前辈，就算态度不那么热情，贾勇也一定要去拜访一下的。贾勇开车来到关先生公司门口。关先生的公司在一条商业街上。这条街以批发商聚集而闻名。这条街上的公司看起来跟普通的零售商店没什么不同。但展柜上的样品都是批发的样品，不是普通的零售商品。所有的商品都不零售，最小的拿货量也以打计。公司有一个二层，大客户会被请到楼上的办公室进一步洽谈。贾勇一眼就认出了正在准备把卷帘门拉下来的关先生。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短袖t恤，灰色的长裤，棕色的塑料凉鞋。跟国内小城市里开杂货店的老板没有什么两样。贾勇走过去，亲切地跟关先生打着招呼。关先生应了一声，正要说话，从店里跑出一个跟贾勇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他从还没有完全落下的卷帘门下弯腰出来，看了一眼贾勇和他身后保险公司赔的一辆崭新的桑塔纳轿车。用葡语命令式地跟关先生说：“不要跟你那些老乡合伙做生意！不要借钱给你的老乡！不要管你老乡的闲事！”那语气像是关先生的老板。然后，那个年轻人跳上停在公司门口的一辆大林肯越野车飞驰而去。关先生尴尬地笑了笑说：“我儿子，他有约会，没来得及给你们介绍。”关先生带着贾勇从卷帘门下弯腰走进公司后，他转过身把卷帘门一拉到底，又上了锁。然后，带着贾勇上了二楼接待大客户的办公室。关先生看似无心地问贾勇：“你的葡语学得怎么样了？一般的交流应该没有问题了吧？“贾勇想起刚才关先生儿子说的那三句话，他怕关先生面子上不好看，就支吾道：“葡语挺难学的。特别是听力。”关先生放心地噢了一声，请贾勇在沙发上坐下。这间办公室，也是一个谈判间，里面凌乱地摆着各种样品。看来业务还比较繁忙。关先生饶有兴致地问道：“到巴西这段时间，你都在忙些什么生意呢？”贾勇微笑着回答道：“我们公司有一个做节能灯的客户，我来巴西之后，就一直在那家公司帮忙。”关先生好奇地追问：“哦？做节能灯的？是哪家公司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你看，我们这条街上就有好几家公司都在卖节能灯，但他们都是把节能灯和其他百货一起卖，并没有专门经营节能灯的。你们那家公司的生意怎么样？”贾勇连忙说道：“生意还不错呢。”关先生是行家，他开口就问：“那你们多长时间能出一个货柜啊？”贾勇略作思考后回答道：“刚开始的时候，出货速度会稍微慢一些。不过现在已经差不多稳定下来了，大概十天左右就能出一个货柜。”关先生听到这里，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追问道：“是二十尺的货柜吗？”贾勇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是，是四十尺的。”关先生闻言，不禁对贾勇另眼相看，惊叹道：“哇，那这个出货量可真是够大的啊！”贾勇谦虚地笑了笑，解释道：“其实主要还是客户在商业运营方面非常有经验，我就是在旁边跟着学习学习，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关先生一脸狐疑地看着贾勇，好奇地问道：“我记得你以前可是专门往巴西发陶瓷的呀，怎么突然就改做节能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