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柏莹的领域碎裂后，顾瑜缓缓转头，看向自己领域的另一侧。
那是顾修明。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脸色苍白，目光涣散。他的意识深陷在记忆的泥沼中，无法自拔。
回忆将他拉回到童年时那个冰天雪地的城堡中。寒风刺骨，积雪如刀。十几个男孩站在雪地里，单薄的白衬衫沾满了污迹。他们的双手抱头，瑟瑟发抖，脚下的雪地早已被鲜血染红。
一个穿着厚实羽绒服的男人站在他们面前，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冷笑着喊道：“顾家的小主人是凤凰，你们这些草鸡，怎么配得上做他的替身？”
鞭子一次次落下，伴随着孩子们的哀嚎和倒地。顾修明年幼的脸庞布满泪痕，却咬紧牙关，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他知道，如果哭泣，只会招来更残酷的惩罚。
内心深处，一股强烈的恨意与不甘在燃烧。“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生来只是为了替代别人？”
黑暗的领域中，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顾修明。”
顾修明猛然抬起头，看见顾瑜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那身影清晰而冷峻，仿佛能穿透一切黑暗。他依旧是一贯的从容模样，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却也蕴含着某种深沉的力量。
“顾瑜？”顾修明的声音微颤，眼神充满复杂的情绪：愤怒、不解、甚至一丝隐隐的恐惧。
顾瑜的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地问：“你打算在这里沉沦多久？”
“我……”顾修明咬紧牙关，双拳紧握，“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经历这些！我的人生会不一样！”
幻觉中的“顾瑜”微微挑眉，语气冷淡：“是吗？那你倒是告诉我，没有我的存在，你以为你的命运会变成什么样？”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刺进顾修明的心中。他愣住了，目光中浮现一丝迷茫。
“顾瑜”的身影缓缓靠近，每一步都像是在撕开顾修明的伤口。
“你一直憎恨我，以为所有的痛苦都源于我的存在。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痛苦真正来自哪里？”
顾修明的呼吸急促，回忆中的画面开始崩裂。他看到自己年幼时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问着自己无数次：“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他？”
“顾瑜”低声道：“你恨的人，是我，还是那个用鞭子打你的男人？还是你自己？”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击，让顾修明的脑海一片空白。幻觉中的“顾瑜”突然停下脚步，语气变得低沉：“你以为自己是替身，但你真的甘心一辈子活在这个身份里吗？”
顾修明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的拳头紧握到指节发白。他的嘴唇颤动着，声音沙哑却坚定：“不……我不是替身！”
幻觉中的“顾瑜”微微一笑，似乎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色：“很好。现在，站起来吧。”
顾修明猛地抬头，发现“顾瑜”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黑暗中的回忆崩溃成点点碎片，那冰天雪地、鞭子的挥落、鲜血与泪水，统统化为虚无。
他突然意识到，那个“顾瑜”根本不是他人，而是他自己内心的执念。那是他对抗痛苦的影子，是他内心深处渴望挣脱命运束缚的力量。
“顾瑜”消散的瞬间，顾修明感到心中一片空明。他缓缓站起身，脸上的迷茫被决然取代。
现实中，顾修明的身影从黑暗中站起，他的眼神已然不同。那种常年压抑在他内心的仇恨与恐惧，此刻被某种全新的信念取代。
“顾修明。”他低声念着自己的名字，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名字属于他自己，而不是谁的影子。
顾修明抬头，看向领域的另一端，顾瑜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深邃如渊。
“顾瑜……”顾修明轻声道，语气中不再是单纯的仇恨，而是一种复杂而深沉的情感。
浓郁的暗影笼罩着整个领域，宛如吞噬一切光芒的深渊，令人窒息。
顾瑜静立于领域中央，他的身影若隐若现，仿佛与无尽的黑暗融为一体。每一次攻击都如同捕猎者在黑夜中悄然出手，迅猛而精准。
顾修明喘息着，他的每一次进攻都被暗影无声化解，甚至反噬。周围的黑暗仿佛具备生命，每当他迈出一步，黑影便缠绕而上，如同枷锁般限制他的行动。
“你还在挣扎什么？”顾瑜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低沉中带着一丝嘲讽。
顾修明咬紧牙关，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他知道顾瑜所言并非夸大，暗影的力量正不断侵蚀他的体力与意志。
“我输给任何人都可以！唯独不能输给你！”他怒吼着，再次凝聚力量冲向黑暗。
然而，那些挥拳而出的力量不过是溅起一层薄雾般的涟漪，很快便被暗影吞噬得无影无踪。
顾修明的身体被重重地击飞，撞在领域边缘的屏障上。
他踉跄着站起，鲜血从嘴角流下，染红了他的衣襟。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黑暗中的顾瑜仿佛是一尊不可撼动的神只，而自己却像是被风吹散的尘埃。
“真的要就这么结束吗？”顾修明心中升起一个声音，冷漠而无情，像是他内心深处的另一面在嘲笑他的无力。
他的手慢慢摸向腰间，冰冷的注射器静静地躺在那里，那暗红色的液体在黑暗中微微泛光，仿佛在无声地诱惑着他。
“你还记得上一次注射时的痛苦吗？”另一种声音响起，低沉而缓慢，“那种撕裂身体和灵魂的感觉……你确定要再经历一次？”
顾修明的手停了下来，目光凝视着注射器，他的内心在剧烈地挣扎。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曾经的种种。
那些在冰天雪地中受过的鞭打，那些为了成为顾瑜替身的屈辱时光，那些被剥夺了的尊严与自由……每一幕都如刀割一般深深刻在他的记忆里。
“如果我不选择这条路，那我的一切努力还有什么意义？”他自问，但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在反驳：“可如果这条路让我变成了怪物，变成连自己都不认得的东西，那还有意义吗？”
顾修明的身体微微颤抖，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他抬起头，看向领域中掌控一切的顾瑜，那双淡然的眸子似乎早已洞悉了他的所有挣扎与无助。
“我不会在这里倒下！”顾修明低吼一声，心中的怒火和痛苦交织在一起。他的指尖死死地攥住注射器，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如果我就此退缩，那我还算什么？”他心中呐喊，“我早已失去了一切，哪怕变成怪物，也绝不能再输给他！”
顾修明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他缓缓举起注射器，暗红色的液体在针管中晃动，映照出他复杂的面容。
这一刻，他的世界仿佛静止了。顾修明深吸一口气，感受到针尖即将刺入皮肤的冰凉。他闭上眼，似乎在与自己的命运做最后的告别。
“这条路，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他喃喃道，声音中透着一丝悲凉，也带着不可撼动的决心。
暗影依旧在领域中翻涌，仿佛在嘲笑他的脆弱与挣扎。顾修明却已无暇顾及，他的手猛然用力，将针头刺入了自己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