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顺天之路的尽头，一个可怕的百变脸谱，居然，出现在黎小奇与孙干等一众强者的面前。
一众强者面对这百遍全谱，根本就无法破解。
此刻连黎小奇手中那把子母七星刀，所向披靡的子母七星刀也斩不破。这百变脸谱。
顺天路终：百变脸谱
顺天之路的风，从来都带着碾碎神魂的锐响。
黎小奇握着子母七星刀的手，指节已泛出青白。刀身本该流转着北斗七星般的冷辉，此刻却像蒙了一层化不开的雾，连最锋利的“破军”刃口都黯淡了几分。他身后，孙干的玄铁重盾嵌在地面三尺深，盾面密密麻麻的符文裂痕正往外渗着血丝——那是方才被脸谱余波震伤的灵脉反噬。
“不对劲。”孙干的声音比风更沉，他视线死死锁着前方那团悬浮的光影，“这东西……不是术法，也不是法宝。”
顺天之路的尽头本是一片混沌的灰白色，此刻却被那团光影撕开了一道诡谲的口子。光影里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凝作青面獠牙的恶鬼，獠牙上还挂着未干的黑血；时而又化作素衣含笑的少女，裙摆扫过之处竟生出几丛沾着晨露的白薇。可无论怎么变，那团光影的核心始终是一张若隐若现的脸谱，眉梢眼角的弧度既像在笑，又像在哭，连带着周遭的空间都跟着扭曲，本该笔直的顺天路石阶，此刻竟在众人眼底弯成了蛇形。
“管它是什么，先劈了再说！”人群里爆发出一声怒喝，说话的是青岚宗的长老魏山。他手中长剑嗡鸣着祭出，剑身上腾起三尺青焰，正是青岚宗镇派绝技“焚天剑典”的起手式。长剑化作一道流光直刺脸谱，可就在剑尖即将触到光影的瞬间，那脸谱突然化作一面青铜古镜，镜面光滑如冰，竟将焚天剑的青焰原封不动地反弹回去！
“小心！”黎小奇想都没想，手腕一翻，子母七星刀的子刀“摇光”脱手飞出，精准撞在反弹的青焰上。两团火焰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魏山被气浪掀得连连后退，胸口一阵翻涌，一口鲜血终究没忍住喷在石阶上。那血珠滚到脸谱下方，竟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般，瞬间化作一缕黑烟钻进了光影里。
“别用术法强攻！”黎小奇沉声道，他盯着那团又变回恶鬼模样的脸谱，忽然发现方才魏山的鲜血被吸收后，恶鬼的獠牙似乎更长了些，“它能复制攻击，还能吸收血气！”
话音刚落，孙干突然低喝一声：“左侧！”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脸谱左侧竟又分裂出一张新的脸谱，这张脸谱是个白面书生模样，手中握着一支墨笔，笔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一道漆黑的墨痕便朝着人群最边缘的小道士飞去。那小道士是个刚入道的晚辈，哪里见过这等诡异场面，吓得僵在原地，眼看墨痕就要沾到他的眉心，孙干猛地将玄铁盾掷了出去。
“铛”的一声脆响，墨痕撞在盾面上，竟像是活物般顺着盾面蜿蜒爬行，转眼就在盾上画了个血色的符咒。孙干脸色一变，伸手去抓盾牌，可指尖刚碰到盾面，就觉得一股阴寒之力顺着指尖往四肢百骸钻，他急忙运起内息抵抗，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孙兄！”黎小奇一步跃到孙干身边，子母七星刀的母刀“天枢”狠狠劈在盾牌上。这一刀他用了十成力道，刀风裹挟着北斗之力，竟将那道血色符咒劈成了两半。符咒碎裂的瞬间，孙干只觉得体内的阴寒之力骤然消散，他喘着粗气捡起盾牌，看着盾面上残留的黑色痕迹，声音里满是后怕：“这东西……连兵器都能污染。”
此刻众人已是人人自危。顺天之路本是修仙界公认的“证道之路”，踏上这条路的都是各宗门的顶尖强者，可面对这张百变脸谱，竟连还手之力都快没了。有人试着用遁术往后退，可脚刚离地，就发现身后的空间像是被凝固了般，无论怎么催动内息，都挪不开半步——他们被困死在了这条路的尽头。
“黎兄，你那子母七星刀不是能斩破虚妄吗？”魏山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向黎小奇手中的刀，“连上古魔神的虚影都能斩碎，怎么会破不了这张脸？”
黎小奇没有回答，他握着刀缓缓往前走了两步。离脸谱越近，越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光影里盯着他，那些眼睛属于不同的人，有孩童的天真，有老人的浑浊，还有战士的凶狠。他忽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顺天之路，顺的从来不是“人”的天，而是“天地万物”的天，这条路的尽头，本该是对修士道心的考验，可眼前这张脸谱，却透着一股不属于天地的邪气。
“锵！”
子母七星刀突然自行发出一声轻鸣，黎小奇心中一动，猛地抬头看向脸谱。只见那脸谱不知何时竟化作了他亡妻的模样，眉眼弯弯，穿着他送的那件水绿色衣裙，正朝着他伸出手：“小奇，过来，我等你好久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黎小奇的呼吸骤然急促。他妻子早在上古大战中为了保护他而死，连尸身都没能留下，此刻这张脸如此真切，连衣裙上绣的海棠花针脚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他握着刀的手开始颤抖，几乎要松开刀柄朝着那张脸走去。
“黎小奇！醒过来！”
孙干的怒吼像一道惊雷炸在耳边，黎小奇猛地回过神，再看前方，哪里有什么亡妻，分明是那张白面书生脸谱正用墨笔对着他的眉心，笔尖离他不过三寸。他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往后闪退，同时子刀“摇光”再次飞出，直刺书生的咽喉。
可那脸谱像是早有预料，瞬间化作一道青烟，子刀刺了个空。青烟在半空中重新凝聚，竟变成了黎小奇自己的模样——一样的衣着，一样的表情，连手中握着的，都是一把一模一样的子母七星刀。
“你斩不破我，”脸谱化作的黎小奇开口了，声音和他分毫不差，“因为我就是你。”
话音未落，假黎小奇便挥刀朝他砍来。两柄子母七星刀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交鸣，黎小奇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他惊觉假黎小奇的招式竟和他一模一样，连他每次挥刀时习惯性的侧身角度都分毫不差，就像是在和另一个自己厮杀。
“不止是你！”魏山的惊呼声从旁边传来，“它能变成我们每个人的样子！”
黎小奇余光一扫，果然见人群里已经乱作一团。有人对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谱砍杀，招式被完全复制，只能硬生生承受自己的攻击；有人被脸谱化作的亲人牵绊，迟迟下不了手，转眼就被脸谱吐出的黑气缠上了四肢；还有人试图用阵法困住脸谱，可阵法刚布好，就被化作阵法师模样的脸谱反过来困住，阵眼的灵石瞬间被黑气吞噬。
孙干的情况最凶险。他对面的脸谱化作了他失踪多年的师弟，手里拿着他们小时候一起练功用的木剑，一边哭一边骂：“师兄，当年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要把我留在乱葬岗？”孙干本就对师弟心怀愧疚，此刻被这番话戳中痛处，玄铁盾的防御瞬间出现了破绽，假师弟的木剑突然化作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他的心脏。
“孙兄！”
黎小奇想冲过去帮忙，可假黎小奇的刀却死死缠住了他。假黎小奇的招式越来越快，甚至比他自己平时练的还要凌厉几分，显然是在复制他招式的基础上，还融合了其他人的攻击特点。黎小奇左支右绌，身上很快添了几道伤口，鲜血滴落在石阶上，又被远处的脸谱吸了过去。
他忽然意识到，这张脸谱可怕的不是复制招式，也不是化作亲人，而是它能精准地找到每个人的弱点——魏山好胜，就用更强的术法激他强攻；小道士胆小，就用最诡异的墨痕吓他；孙干愧疚，就化作他的师弟戳他痛处；而他自己，最放不下的就是亡妻和手中的刀，脸谱便化作亡妻乱他心神，化作自己破他刀法。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黎小奇一边格挡假黎小奇的攻击，一边对着众人喊道，“它在利用我们的弱点！别被它的样子骗了！”
可此刻能听见他说话的人已经不多了。有两个修士被黑气缠上后，竟像是失去了神智，拿起兵器朝着自己人砍去；魏山被假魏山逼到了石阶边缘，胸口又中了一剑，只能靠着长剑勉强支撑；孙干虽然躲过了匕首，却被假师弟的黑气缠上了左腿，行动渐渐迟缓。
黎小奇心急如焚，他知道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他盯着假黎小奇的脸，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说的话：“真正的强者，不是没有弱点，而是能驾驭弱点。你的刀斩的是敌人，也是你自己的心魔。”
心魔？
他猛地一怔，手中的刀突然慢了下来。假黎小奇见他招式迟滞，立刻挥刀砍向他的脖颈，可就在刀即将触到皮肤的瞬间，黎小奇突然闭上了眼睛。
“你在干什么？！”假黎小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像是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
黎小奇没有睁眼，他任由内息在体内缓缓流转，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指尖的触感和耳边的风声上。他不再去看脸谱的样子，不再去想亡妻的面容，甚至不再去想自己的招式——他只是握着刀，像小时候第一次练刀那样，感受着刀与自己的联系。
子母七星刀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刀身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那白光不像术法的火焰那样灼热，却带着一股净化一切的力量。假黎小奇被白光刺得尖叫起来，身体开始扭曲变形，试图化作其他模样躲避白光，可无论它怎么变，白光都如影随形，将它包裹在其中。
“大家凝神！别被外相干扰！”黎小奇的声音透过白光传出去，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它是心魔所化，你越在意什么，它就越能变成什么！”
孙干本已快要支撑不住，听到这话猛地清醒过来。他看着眼前还在哭骂的假师弟，深吸一口气，猛地闭上眼，将玄铁盾横在身前，不再去听假师弟的声音，只是凭着多年的战斗本能感知着对方的攻击。果然，没过多久，假师弟的骂声渐渐弱了下去，身上的黑气也开始消散。
魏山也反应过来，他不再去看假魏山的脸，只是握紧长剑，将焚天剑典的招式拆解开来，不再追求威力，而是专注于防守和寻找破绽。假魏山见他不再强攻，复制的招式也变得杂乱起来，渐渐没了之前的气势。
那些被黑气缠上的修士，在黎小奇的提醒下，也纷纷闭上眼凝神静气。虽然还有人一时无法挣脱，但黑气蔓延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黎小奇感受到手中的刀越来越烫，他知道时机到了。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没有了丝毫犹豫，只有一片清明。他对着还在白光中扭曲挣扎的脸谱，缓缓举起了子母七星刀。
“北斗七星，以天枢为引，破军为锋——斩！”
一声低喝，他挥刀劈出。这一刀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也没有耀眼的火焰，只有一道纯粹的白色刀光，像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直直劈向脸谱的核心。
刀光触到脸谱的瞬间，整个顺天之路都安静了下来。那些分裂出来的脸谱瞬间化作黑烟消散，只剩下核心那张还在挣扎的主脸谱。它疯狂地变换着形态，一会儿是恶鬼，一会儿是少女，一会儿是黎小奇的亡妻，一会儿是孙干的师弟，试图再次勾起众人的情绪。可此刻众人都已凝神静气，无人再被它影响。
刀光一点点切入脸谱的核心，那张脸谱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毒。它开始释放出更浓郁的黑气，试图吞噬刀光，可白光却像一把无坚不摧的钥匙，硬生生将黑气撕开一道口子，继续朝着核心推进。
“不可能……你们怎么能摆脱我……”脸谱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我是你们的执念……是你们的恐惧……你们斩不掉我……”
黎小奇没有说话，只是加重了握刀的力道。他知道脸谱说的没错，执念和恐惧确实斩不掉，但它们可以被驾驭。就像他对亡妻的思念，不是用来沉溺的，而是用来提醒自己要变得更强，守护更多的人；孙干对师弟的愧疚，不是用来自我折磨的，而是用来警惕自己不再让悲剧重演。
刀光终于完全切入了脸谱的核心。
“轰——”
一声巨响，脸谱彻底炸开，化作漫天的光点消散在顺天之路的尽头。那些光点没有消失，而是缓缓落在众人身上，像是一股温暖的气流，修复着他们身上的伤口，也抚平了他们心中的躁动。
黎小奇握着子母七星刀，看着眼前重新变得清明的顺天之路尽头。那里不再是混沌的灰白色，而是出现了一扇散发着金光的大门，门上刻着四个古老的篆字——“大道之门”。
“我们……成功了？”魏山喘着粗气，看着那扇大门，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孙干放下玄铁盾，活动了一下还有些发麻的左腿，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多亏了黎兄。若不是你看透了这脸谱的本质，我们今天都得栽在这里。”
黎小奇摇了摇头，他看着手中恢复了光泽的子母七星刀，刀身上的七星纹路比之前更加清晰。他知道，他们能闯过这一关，不是因为他一个人，而是因为每个人都战胜了自己的心魔。
“走吧，”黎小奇收起刀，朝着大道之门走去，“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众人相视一眼，纷纷收起兵器，跟在他身后。阳光透过大道之门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驱散了顺天之路最后的寒意。那些曾经被脸谱勾起的执念和恐惧，此刻都化作了他们道心上的养分，让他们的脚步变得更加坚定。
而在他们身后，顺天之路的石阶上，那几滴被脸谱吸收过的鲜血，正缓缓消失在石缝里，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似乎在预示着，这场关于心魔的考验，或许还没有真正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