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曼施坦因身体的震颤连张翰都能感觉到。
他就像一个入室行窃的小偷，紧张地左右张望，见无处可藏，急忙进入隐身状态。
张翰一点都不着急，他就像一名观众，正在看一出无声的哑剧。
但当他看到第二位出场的演员时却惊住了。
居然是独眼人。
波特曼，管家手下第一战力，张蚝的情人。
他怎么会在人字洞里？
这个时候来蒙哥马利的住处，他想干什么？
冯·曼施坦因和他的战斗力在伯仲之间，现在一明一暗，冯·曼施坦因略占优势。
就在张翰以为有好戏看的时候，只见波特曼横臂一挡。
“叮！”
肘臂间凭空爆出一颗火星，两柄匕首瞬间交锋，波特曼向后急掠。
张翰清楚地看见，那柄无人握持的匕首一闪即逝，掠出庭院。
冯·曼施坦因毫不犹豫地逃了，他发动突然袭击，只是为了逃跑。
波特曼和他一样，骤然遇袭，也像小偷被人发现，逃之夭夭。
他们都不约而同使用了匕首，谁也没有发大招，都怕整出动静。
张翰直起身，一只手不小心触到那个盒子，没想到竟然出现信息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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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称：潘多拉魔盒（pandora’s box）】
【类别：？】
【属性：？】
【适用：？】
【等级：？】
【功能：？】
【技能：？】
【状态：？】
【融合度：？】
【备注：赫西俄德《神谱》及《工作与时日》记载，古希腊神话中，众神赋予人类第一个女性潘多拉诱惑魅力后赠予人类的密封盒子，居说里面装着贪婪、虚伪、嫉妒、痛苦等所有邪恶力量和仅存的希望。可升级。可融合。】
■ __
冯·曼施坦因应该也读取到了一堆问号，所以他会摇头。
波特曼和他显然不是一伙的，来这里不可能为了杀蒋忻，难道是为了这个盒子？
张翰将盒子拿在手里，心里嘀咕，我怎么也读取不了？
不应该啊，以无境的能力，除了归藏易式盘之外没有读取不了的神佚物。
触感冰凉，非金非木，表面是一种黯哑的深灰色，略呈不完美的六面体，盒盖与盒身的接缝处，镶嵌着一道蜿蜒宛如活蛇脊柱的青铜锁扣。
看见青铜锁扣上的锁孔，他明白了。
这么多问号，说明它像兵符一样不完整，缺少一把钥匙。
那把钥匙一定在蒙哥马利身上，他没把盒子带着，是因为没有钥匙谁拿盒子都没用。
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管他呢，拿走再说。
冯·曼施坦因没拿走恐怕是担心蒙哥马利发现丢东西打草惊蛇，殊不知在张翰制造的剧情里，你已经是杀人凶手，还顺手牵羊拿走了盒子。
作战系统又收到蒙哥马利的信息：“速来营部开会！”
张翰背着手，踩着红土路向小镇西头走去。
营部是栋墙皮斑驳的二层青砖小楼。
不经意看见动态图上，那片原本在训练场的红绿点移动到了营部南侧。
空气里浮动着潮湿炊烟与猪圈蒸腾的腥臊，猪粪的酸腐、烂菜叶的沤味与食堂大锅里煮着的萝卜块味道搅在一起，钻进鼻腔。
他的目光掠过烟囱冒出的混着煤灰的青色炊烟，愕然发现，营部南侧居然是食堂，而食堂与营部之间居然是个猪圈。
一只老母猪带着一群半大的小猪，沉闷的哼哼与杂乱的蹄声不绝于耳，木板围栏被它们拱得微微晃动。
食堂方向隐约传来锅铲与铁锅碰撞的清响，还夹杂着切菜的急促“笃笃”声，马上就要换防的士兵正在吃饭。
二楼营部的窗户里，嗡嗡的低沉人声依稀可辨，还没进门就感受到一种沉重的气息。
冯·曼施坦因已经坐在会议桌旁，面色沉静，跟没事人一样。
长条形的会议桌围坐着8个身着将军服的卫道士，除了冯·曼施坦因，都是生面孔。
张翰走到角落位置悄悄坐下，没人注意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长条桌那头的蒙哥马利身上。
“今天，是载入史册的一天！从今天开始，幻界历史将重新改写！”
蒙哥马利激动地挥手，英俊的脸有些苍白，阴鸷的眼里却显露出少见的得意。
卫道士们交头接耳，会议室里一片嗡嗡声。
“别做梦了。”一个声音从嗡嗡声中兀然冒出。
会议室骤然安静，所有人都看向冯·曼施坦因。
冯·曼施坦因冷静地坐着，但张翰看见他膝盖上的手在微微颤抖。
蒙哥马利瞳孔骤然收缩，盯着这个他最信任的手下，吼道：“你说什么！”
冯·曼施坦因声音透着清冷：“曾子丹早就被我们杀了！”
除了张翰，所有人都惊呆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愣愣的看着冯·曼施坦因，会议室里落针可闻，窗外隐约传来猪圈母猪的哼唧声。
蒙哥马利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
冯·曼施坦因反过来盯着他：“你自己看看，人字洞早已被我们关闭！”
动态图上，“门厅”攒聚了一大片红绿点，还有一个黄点。
亮点一个一个消失，就像挨个出了私域副本。
蒙哥马利神经质大笑：“哈哈哈，你是在痴人说梦吗？”
他并没有注意到，换防的部队出去了，却没人进来。
冯·曼施坦因嘴角翘了翘：“睁开你的狗眼仔细看看！”
在他看来，那些换防的士兵根本就没有出去，而是被埃里克·德明消灭了。
蒙哥马利这才发现“门厅”漆黑一片，换防是亮点的交换，有进有出，不应该没有亮点回来。
蒙哥马利像斗败的公鸡，颓然跌坐在椅子上，缓缓问道：“你……你们……是谁？”
张翰感到奇怪，作为共祭会至高无上的“至尊主”，无无境紫薇垣，这会儿不应该暴起杀人吗？
至少也应该封禁抓人才对，绝不是这副颓丧的样子。
看见蒙哥马利赤红的眼睛时，张翰明白了。
他后遗症发作了，体力条拉低，不足以支撑他杀人，甚至连天梭阴遁都无法运行。
“我们是谁并不重要，”冯·曼施坦因厉声道，“你倒行逆施，终究难逃惩罚！”
倒行逆施是什么鬼，张翰有点懵，他难道是天蝎派来的？
蒙哥马利似乎也这么认为，他脸上没有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倨傲，嗫嚅道：“我是在执行弥撒计划……”
冯·曼施坦因冷声质问：“弥撒计划？谁批准你使用核武器？”
“这……”蒙哥马利语结。
冯·曼施坦因提高声调：“你明明是为了一己私利，你攻击西岱，不过是想消灭张翰的势力，觊觎天梯之主！”
蒙哥马利眼中第一次出现恐惧，“你，你想怎么样。”
“你破坏了规则！”冯·曼施坦因手中现出匕首，义正辞严地宣布，“我代表天蝎，宣判你死刑！”
会议室鸦雀无声，另外7名卫道士彻底傻眼。
虽然他们单个都不是冯·曼施坦因的对手，但任意两人组合至少能和他打个平手，合力出手肯定能打败冯·曼施坦因。
但没有人动，他们知道，之前所效忠的是“至尊主”，“至尊主”之上还有“尊上”，还有主宰一切的天蝎。
冯·曼施坦因说蒙哥马利“破坏了规则”，代表天蝎宣布死刑，谁还敢说什么？
但张翰却在冯·曼施坦因义正辞严的话里听出了破绽。
无论是“三垣”还是天凶，只要是天蝎的人，都不能说出“天蝎”二字。
冯·曼施坦因却随口说了出来，所以他不可能是天蝎的人，天凶、天娇和天虫，他都不是。
他在假传圣旨，狐假虎威，他代表的不是天蝎。
紫薇垣主管四大天凶、天娇和天虫，正因为冯·曼施坦因不是天蝎的人，才不会引起蒙哥马利的怀疑，才能在堡垒内部发动突如其来的政变。
如果他不是天蝎的人，会是谁的人？
天界的执行者是天蝎。
天蝎要杀紫薇垣，为什么不直接撤职，而是派人来杀？
南宫吟雪是这样，现在蒙哥马利也是这样。
张翰突然明白了天蝎的又一条规则。
天蝎系统的职位只能任命，不能免除，所有职位必须遵循优胜劣汰原则自然淘汰。
由此可以推断，清洁工说了谎。
南宫吟雪的死，不是天蝎所为，而是清洁工干的。
冯·曼施坦因背后是清洁工，而不是天蝎。
既然是优胜劣汰，那天蝎就无所谓谁担任什么，只要有人干就行，它是执法者，在乎的是规则，而不是人。
它才不会在意你用不用核武器，如果真想淘汰天行者，它一定会不择手段。
问题在于，是天蝎要杀蒙哥马利，还是清洁工要杀，亦或是冯·曼施坦因自己要杀？
冯·曼施坦因执行的是天蝎的指令还是清洁工的指令？还是他自己的野心？
天蝎已经答应给我一个月时间，它绝不会出尔反尔，也没必要。
从这个意义上说，蒙哥马利确实违反了天蝎的意图，但天蝎还有一句话，它不会干预竞争，“某人以个人身份去做，与我无关”。
违反意图并不是违反规则，二者有天壤之别。
核武器袭击西岱也好，觊觎天梯之主也罢，蒙哥马利所做的还是优胜劣汰自由竞争，并没有违反天蝎的规则。
所以，要杀他的绝不是天蝎，而是清洁工，甚至冯·曼施坦因自己。
冯·曼施坦因口中的“规则”不是天蝎的规则，而是清洁工的规则，或是他自己的信口胡诌。
所以他绝对不是天蝎派来的，而是清洁工的爪牙，或者是“独狼”。
如果他执行的是清洁工的指令还好，毕竟清洁工曾经答应过阻止弥撒计划，他杀蒙哥马利可以视为履行承诺。
但如果是他自己想篡位就麻烦了，冯·曼施坦因无论从性格还是做派都是蒙哥马利的缩小版，他若继任紫薇垣，共祭会只会更糟，更不可控。
冯·曼施坦因的匕首正在刺向毫无还手之力的蒙哥马利。
张翰正要出手制止，意外发生了。
坐在蒙哥马利右侧的卫道士忽然跃起，挟起蒙哥马利，撞向后墙。
他距离蒙哥马利最近，而且速度不比冯·曼施坦因慢。
冯·曼施坦因刺了个空。
“轰！”
会议室后墙撞出一个大洞，那名卫道士和蒙哥马利淹没在石屑尘埃中。
冯·曼施坦因追了出去，其他5名卫道士呆若木鸡。
就在这时，墙角的警卫营营长“加勒特·霍利”动了。
唿唿。
一道黑影闪过，“加勒特·霍利”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5人都觉后颈一凉，抬头看时，已置身于一个无门无窗的房间。
“张翰！”一人叫道。
这人显然被张翰抓过，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5人突然不慌了，甚至还有些惊喜。
张翰在人字洞里，如果他的计划是杀蒙哥马利，他们这些卫道士将无一幸免。
现在被擒入囚室，说明张翰不想滥杀无辜，他们不会死。
动态图上一片漆黑，只有“加勒特·霍利”自己一个亮点，蒙哥马利、冯·曼施坦因和那名卫道士，全都关闭了作战系统。
张翰卸下共祭会徽章，从墙上那个洞穿了出去。
工厂的轰鸣还在继续，围墙外的红土路上，冯·曼施坦因独自一人站在轰鸣声中，茫然四顾。
“怎么，没追上？”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冯·曼施坦因本能缩头，回头一看，是埃里克·德明，松了口气：“是啊，不知道去哪里了……”
话说一半，突然感觉不对劲。
战力不如自己的埃里克·德明出现在身后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而且这声音……
“你是……”
念头刚一闪过，手腕一紧，匕首被夺去，眼前一黑。
他心中恐慌，即便是至尊主也不能做到，在不到一秒时间里就夺走他的武器。
但这种恐慌情绪也只持续了一秒钟，他睁开眼时，看见无门无窗的房间，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张翰！”他大叫。
没有回音，他又叫：“我是天蝎派来的，你不是要杀蒙哥马利吗？我这是在帮你！”
空灵的声音从天而降：“扯淡，什么时候了，还不说实话。”
冯·曼施坦因抬起头：“我真的是……”
“你是聪明人，我不想杀你。”那个空灵的声音变得无比森冷，“这是你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