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不离也忍不住跟着哼唱起来，只是她一张口，就忍不住闭上了。
有时候女孩子的声音软得让人无力，特别是这种本该雄赳赳气昂昂的时候。她会莫名地把调调带跑，然后变成儿歌一样的感觉，之前在KtV就已经感受过自己那奇怪的能力的可怕了。
那种感觉并不合时宜。
身为魔女，魅惑人心的被动技能在这时候展现出来，属实太过于奇怪了。她可没想让这帮人堕落成自己的俘虏。
见到徐尧看自己，符不离当然明白。
听到她唱歌的那一瞬间，符不离就想到了许多。
不过，拍拍裙子上的灰尘，站起了身。
她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了，过去是值得怀念，可眼下的世界，也一样真实。
她不是过去的自己，徐尧也不是，周围的人也不是。
大家要做的事也不一样了。
过去她和徐尧一样，都只是三千死士中的一份子，虽然作为队长有着不错的职权，可实际上，面对这个世界，也不过只是一个弱小的棋子罢了。
可现在，她也好，徐尧也好，都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怪物了。
既然已经是怪物了，就要像个怪物一样展现实力才好了。
她伸手准备去拉淑月从地上站起来，却见淑月居然在这里睡着了。
明明是很振奋人心的时刻，她却能睡着。
这个魔女实在是有点不太会看气氛。
“要不来屋里？别着凉了。”林小壮拿来了毯子。
符不离摇了摇头：“不用，冻不死她的。”
“这里夜里冷。”
符不离一笑：“没事，她冷了会自己进屋。”
“你个没良心的。”淑月忽然嘟哝了一句。
符不离抓了抓猫耳朵：“我是觉得这里挺凉快的啦，没有他们感觉的那么冷。”
淑月伸出了手。
符不离抓着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淑月打了个哈欠，随后接过了林小壮的毯子，披在了身上。
“谢谢你。”淑月笑着对林小壮道。
林小壮受宠若惊，连连摇头：“我应该的。”
“呐，这毯子多少钱？我买下了。”淑月道。
“不用钱，不用钱。”
“你就收下吧~”
于是，淑月披着毯子，一路打着哈欠，回到了昨日徐尧藤蔓展开的地方，舒舒服服地靠着徐尧的身体，睡了下来。
旁边的将士们吃好喝好，唱完了歌，便各司其职，站在了各自的岗位上。
星星在天上出现。
而浅浅也在夜里再次袭来。
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少天？
人类又能撑多久？
符不离不太清楚。
只是今天的这些将士，比起昨天并无什么涨进。
不，也不能这么说。
起码他们没有像昨天那样忽然逃跑一大片。
他们的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已经扎稳了根的徐尧，不是昨天所能比拟的了。
浅浅们冲锋而来，早已疲惫的狂人依旧站了出来。
孙长胜也再次迎敌。
符不离，迎敌。
小龙萝，迎敌。
——这几个小小的人儿，在漫天的浅浅中并不起眼。
可就如定海神针一般，定住了这片土地。
另一端。
银河与莉莉丝，已经深入了西北之地。
越往浅浅出没的地方去，越是黄沙漫天，再无半点色彩。
沙海如同大海一般，沙丘上有着一层层宛若波澜的纹路，偶尔会随着风游走一些。
风沙漫眼。
行走间，若不是用手挡着些眼睛，沙尘便会钻进眼睛里去。
作为魔女，那些沙尘并不会对眼睛造成多大的伤害，可她们都曾经身为人类，人类总不太喜欢眼睛进入异物的感觉，即便明知道身体不会有事，也还是会下意识地去阻止异物进入眼睛。
两人虽然有一日千里的本事，可实际行进速度也远没有那么快。
自来到北方之后，在几处绿洲歇息之后，再往西去，一路上，除了黄沙，几乎再难见到什么生机。
这里的白天实在太过于枯燥了，莫说身为吸血鬼的莉莉丝，就是银河也实在不太愿意在白天前行。枯燥的黄沙看久了，在日头底下刺眼的厉害，地表更是热的吓人，头顶还有烈日，虽都不致命，可身子也是真的不舒服。若是被太阳惹得烦闷了，遇到浅浅偷袭，难说会不会乱了方寸，还是养精蓄锐夜间行动才好。
而且浅浅们也只会在夜间出没，于是白天，二人便挖个深些的沙洞，躲入其中。
她们已经经历过好几轮浅浅的围剿，不过二人都未曾真的受到多大的伤。莉莉丝大多时候并不需要出手太多，银河一己之力便几乎能应对浅浅的围困。
莉莉丝却也没有多开心，她的魔装也同样会被染红。她的体内不可避免地也蕴含上了银河的魔力，那些魔力就像定时炸弹，哪天银河要是不高兴了，说不定就会用这些魔力来针对她。
她几乎能想象到那些魔力自内而外攻破她身体的样子。
她见识了无数浅浅因为贪食银河的魔力而化作血水的模样，她有时候也难免忍不住会想，自己会不会也和浅浅们一样，被她那般无情地消灭。
不过，作为吸血鬼的自己，只要血液尚且没有被她的颜色污染，身体一定程度受到污染，兴许没什么关系吧？
往深处走，并没有察觉到浅浅变多的迹象，反倒会觉得，浅浅们好像攻击的欲望变得不那么强烈了，有时候只是在远远地盯着看，并未直接冲上来。
两人也没有赶尽杀绝的道理，浅浅数量太多，两人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真的将每一只浅浅都揪出来。
虽说这些浅浅每一只都是浅浅，并无区别，可作为魔女，总该有一个接收魔力储存魔力的个体。
旁人未必知道，但魔女们都很清楚。
每一位魔女的魔力都是恶魔赐予的，并非凭空而生。
恶魔也不可能为那么多不同的浅浅注入魔力，必定有一位浅浅，是这些浅浅中的核心。
往深处去，浅浅们的模样乍看之下没什么变化，可视力若是好些，便会注意到这些浅浅身上的纹理与外围的浅浅并非完全相同。
深处的浅浅们，她们有着更为精细的面庞，身体也有更为细致的纹理，比起外围那些只能说拟人的浅浅，深处的浅浅，要明显更像人一些。其中一些浅浅的脸甚至还会动，还能模拟出表情来，乍看之下与活人极为相似。而深处的浅浅们本事也要更高超一些，并非只会撕咬，还会一些术法，攻击也显得更有策略。
不过无论深处还是外围，浅浅们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贪食。银河以魔力为饵，很容易便能诱得浅浅们吞噬魔力，从而被绯之天的魔力消灭。
在莉莉丝看来，银河的本事几乎是无敌的，应付浅浅根本不难。可银河自己却显得格外谨慎，那被浅浅吞噬的记忆，让银河一直有些耿耿于怀。
银河有和她提到过那些记忆，可在莉莉丝看来，那些记忆的真假尚待商榷。那并非银河自己的记忆，而是上一位银河。记忆也并不完整，除了被撕裂的片段，她其他什么都想不起来。甚至没办法排除那根本不是银河的记忆，而是绯之天魔力感染下的某个普通人的记忆。
毕竟银河有着附身于他人的能力，附身者虽然也能算是银河，可与银河本体相比，实力会相差许多，与其本体能接受的魔力量有直接关系。
绯天教存于世间的时间十分久远，直到去年才完全消灭。信奉绯天教的信徒，理论上都有可能被银河附身。兴许只是哪个绯天教的信徒，被浅浅袭击，然后向银河祈愿求救，恰好被银河听到了，还试图去救，结果就看到了自己身体被撕裂的一幕吧？
否则，以眼下银河展现出来的实力，远非浅浅能比拟的。
人类列出的魔女排名，将银河排在第二，莉莉丝是十分认可的。
银河只是摇了摇头，望着西边的黄沙：“单论魔力她也许不如我，可真论战斗，我未必如她。”
若是剑术，银河自认不会输给浅浅。若论招式的威力，银河也不会觉得自己会输。可战斗并非只看威力，谁能赢，只取决于谁能站到最后。
银河的魔力更大程度上是以控制为主，劈砍的招式虽能杀死浅浅，可魔女层面的战斗，早已不是一招一式的比拼。这一点，她在刚刚深入腹地时便已经意识到了。
若是她继续保存实力，只以劈砍应敌，她早就该被浅浅群压制住。一旦被压制住难以行动，那必定会有破绽。
绯天教已然不在，她还不想这具身体那么轻易就被毁灭。
所以，她早已不再保存实力。
而当她真的放开了实力，她便再无半点岚的影子。
一头红发，一身红衣，一双红瞳，除了肌肤，几乎能被染红的都被染成了红色。
这才是银河原本该是的相貌。
再拘泥于人类的招数，只会使得魔女之间的战斗落入下风。挥剑确实能斩碎无数浅浅的身躯，可斩不到的那些，依旧会袭击而来。若是以绯之天的力量去应对浅浅，就能轻易做到大批量地应对浅浅，虽然会一定程度地遗留下绯之天的魔力在土壤之中，难说会不会成为滋生魔物的祸源，可比起已经生出的浅浅，她的魔力外泄顶多也只是产生魔物而已，这当然是更好的办法，只是这么做，她就是银河，而不是岚了。
事到如今，也确实不该再拘泥于身份了。
至今为止的任何一次魔女灾害，其实都不是人类靠自己的实力应对的。
浅浅之灾，她既然来了，就要想办法解决了才好。
一路上，若是从天上往下看，两人所行之路，已然留下了许多个绯色魔力萦绕的区域。
那些地方也同样是浅浅的命丧之所。
每一个坑，都是数不清的浅浅血肉化作的泥浆。
在银河走后，有些坑已经被后来的浅浅们分食干净。有些坑，依旧存在。
魔力与恶魔的气息，随着风，朝着东部扩散而去。
而两人的脚印，还在依旧朝着西部前进。
西北方向，杳无人烟之地，究竟有多少土地，已经被浅浅啃食成了这幅黄沙漫天的景象？
两人都不知道先前这里是什么样子，只知道如今除了黄沙，实在没什么更值得看的东西了。
按照先前的惯例，这一夜，浅浅群也该在哪里伏击着二人。
可两人行走了数里，却一只浅浅都未曾见到。
风很大。
“快看前面。”莉莉丝提醒。
银河又哪里看不到，天边，黑压压的一片污秽之物，正在朝着这边吹来。
“是浅浅吗？这数量也太多了吧？”莉莉丝有些无奈。
银河也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我们找个地洞先躲一躲吧。”
“你怕了？”莉莉丝眉头微动。
“那是沙尘暴。”银河道。
莉莉丝一愣，凝神细看。
“切……本小姐还以为是浅浅呢。”
说归说，面对这等天灾，两人完全没有硬刚的理由，老老实实地钻入了地下。
要是寻常人这么做，被埋没了说不定就只能等死了。压在身上的沙土极其重，想从沙土中钻出来十分困难，窒息、寒冷、难以找到发力点，一个不小心，人命就没了。
不过莉莉丝展开翅膀，旋个身，便从地里钻了出来。
沙暴之后，云淡风轻。
一望无际的黄色沙海，在沙尘暴下，说不清究竟是变厚了还是薄了。其实乍看之下，好像根本没有变化，又好像整个沙丘都稍微移动了些许。
这些都不太重要，既然沙暴已过，便该继续前行了。
而再往前，却没有再见到浅浅的身影，一直到了天亮，两人又躲入了地下暂避太阳。
“浅浅都去哪了？”莉莉丝有些疑惑。
“可能这里能吃的已经被吃完了吧。”银河道。
“这样吗。”
“浅浅当然只会在有食物的地方出没，已经吃光了的地方，何必再留在这里，她们又不傻。”
“本小姐当然知道，可这周围全都是一片黄沙，之前也一样都是黄沙，谁看得出来有什么区别。”
“是啊。”银河一笑，“若是不管浅浅，全天下恐怕都会变成这样吧。”
“所以说啊，本小姐讨厌浅浅。沙子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