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良非本身惊喜的脸色，又带着一丝浓郁的惊恐，似是被白笙的话吓到。
“断我手筋，本来就已经是死罪，不过，本观主向来待人宽宏大量，就像是此前，罗显神我分明能杀你，却不杀，你交还尸丹，我就饶你一命。”
“今日一样，归还尸丹，给我松绑，我饶你不死。”
“你们诸多道观的人，全部离开，我通通饶你们不死。”
白笙语气从沙哑，变成高亢！
是官良非的神色，给了他自信！
不光如此，是说出出阳神的隐秘，给了他自信！
我静静的看着白笙，说：“然后呢？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什么表情！？”白笙脸色再变，怒斥一声。
“没有什么态度，没有什么表情，我就是单纯地问，除了白营骨，除了那个畸形的三出阳神，你们八宅一脉，可还有什么出阳神？”
“若是有，你赶紧说出来，或许还能改变一些你们八宅的结果。若是没有的话，你就要准备付出代价了，句曲山会用你在山门看守。”
“哦，对了，赊婆罗已经回到了释门喇嘛庙，八宅一脉要归还山门，你们八宅还剩下几个长老，会交给释门喇嘛庙处理，剩下的弟子，他们会一并处置。”
我这一番话，十分的平静，且条理有据。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
白笙颤巍巍的抬起手臂，只是因为断了手筋，他的手腕直不起来，歪歪扭扭的耷拉着。
“胡言乱语吗？佛观，吃佛，三魂营骨，七魄卫肉，胎灵录气，一魂三出阳神，你难道没有听清楚我所说的话？那个畸形的出阳神，叫白营骨。”
“你怎么就确定，我只能灭出阴神，灭不了出阳神？”
“当然，我自身实力是不足的，祖师临我，自然就有了出阳神的实力，而不光是我，你应该想得明白，为什么我们各大道观几乎真人齐齐出山，白营骨的确有实力，三个祖师，和他持平，四个祖师，才略占上风，而且，上身的祖师比不过他的持久，久而久之，一样会落败。”
“不过，转念一想，白营骨的确不是被雷劈死的，是雌一祖师用天雷给他淬身，真正的出阳神，需要洗涤干净身上的阴气，从而成就阳神之体，阳神之魂，他吃了太多尸身，阴气太重，自身无法承受这一关，无法真正的出神，自然便魂飞魄散，消失殆尽了。”
我算是比较简明扼要的和白笙说了白营骨的下场。
白笙双目猛地瞪大，他嘴角先溢出一股鲜血，随后噗的一口喷出。
我侧身躲开，没有让血喷在我身上。
“哈哈哈哈！”白笙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整个人直挺挺的往后倒下，双目瞪大的看着上方，没有了其余任何动静。
官良非的脸色接连变化，是惊怒和惊喜交加。
“好！好！好！”
“五大祖师，灭出阳神！好！好啊！正道日兴隆！正道日兴隆！四规山请了一祖师，其余祖师呢？古羌城是不行的，我句曲山……也无法……云锦山有三真人，难道请出来了三祖师？可还是少了一个……”
“难不成……是雷平道人？”
官良非喃喃自语。
的确，官良非的刻板印象没错。
四规山要依靠法器，两样法器才能请出一祖师。
只是，他不知道德夺夺舍金轮，更不知道之后喇嘛成佛，短暂夺舍神霄的经过。
“云锦山，底蕴终究是丰厚。”
官良非又长长叹息。
“张玄意那小子，心性的确不好，只不过这一次祖师上身，多少会让他有些改变吧？否则云锦山，也是给自己埋了一颗雷……”
“张玄意，死了。”
“张沧浪天师，以身殉道。”
我开了口，打断官良非的话。
随后，我捋顺了思绪，将我们上山遭遇白营骨，打通登天路，以及下山之后，和铁刹山观主碰撞，出阴神老道被戴泓夺舍，这一系列的事情，全部和官良非阐述清楚。
过程中，我将官良非的陶罐挂在肩头，同样也拖着白笙，朝着释门喇嘛庙的方向再度走去。
白笙的身子骨，没有那么弱，这点儿折磨死不了。
官良非遭受的折磨，比他大多了。
这一路上，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情绪异样多变，更透着一股炸裂，还像是崩溃。
官良非只剩下了爽朗的笑声。
“这茅有三，倒是不错，他性格是古怪了一点儿，但他可真守规矩，让人当了几天观主，就把人杀了，好！杀得好！否则这九顶铁刹山，是真有狼子野心的，那张九顶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他的野心会更大！刘太玄没有双腿，算是半废吧，不过，茅有三要管，八出阴神，加上他自身，盛京，黑水，江林一脉，是不会出问题了。是个好先生，很好！”
我不知道是官良非的看点过于深邃，让我不理解，还是说，他的看点过于浅薄，只是看到了表面。
他就事论事，没有去管茅有三乖戾的性格，只是单论这件事，的确给我们带来了好处。
“起初，是四规山的一场劫难，是外邪入侵。”
“没想到此后演变成了整个道门的劫难，我句曲山几乎完全被废，破后而立，有了个残缺的独腿独臂真人，有了我这人彘，不过，句曲山有了潜力，有了三茅真君选定的三个弟子。”
“云锦山，如此大的底蕴，只剩下一个老天师了，不过，大天师，和另一位天师，都有一些问题，他们心不正，能用帝尸丹给弟子，这也是隐患。”
“古羌城此前也遭受不少厄难。”
“看似是劫，实际上，又是造化？”
“所有的一切不平，一切隐患，全部都被斩除干净，壮士断腕，需要决心和毅力，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尤其是道门臃肿，问题出在了最高层，谁又能做到？”
“像是张守一，他绝对不会认为是自己有问题了，他会想着，自己只是多了一丝对小辈的纵容，他可以掌控这一切。”
“像是张沧浪，他更是认为，小辈都死了，尸身带回去，又怎么了？”
“只有外力介入，哪怕是一时间的痛苦，将来会有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的安宁。”
“罗长老，你说，是不是这样？”官良非仰头看我，他眼中却饱含着一股热泪一般？
“或许是吧。”我回答。
我是当局者，当局者迷，即便是如今。
我依旧觉得，有些地方，断得太决然，对道门来说，太痛太痛。
“不是或许！是一定！”
“罗长老，等下了这雪山，你可一定要去句曲山多呆一段时间，作为我句曲山的外门长老，你一样可以教授弟子们术法的，句曲山要变一变了，不能长老嫡传道术，要对所有弟子，一视同仁！”官良非斩钉截铁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