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走后，王远东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着雪茄，在烟雾弥漫中眯着眼睛。
这次万琥寺矿区的事，给了他极大的不安稳。
不是因为损失惨重，也不是因为让李二宝跑掉，让自己颜面尽失。
而是那封，可能被李二宝带走的人线资料。
他的人线资料，向来隐秘，且处理的干净。
当初港城失利后，他第一时间就处理一切和南线有关的事情。
仓库，转线，实验室，甚至是试验品。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老鬼，却撂的那么快。
尽管他已经动手的足够快，可还是让李二宝那边提前察觉，并对万琥寺矿场进行行动。
当时他也不慌张。
万琥寺矿场，是他经营多年的一个人线转移点。
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把一些试验品带到那里，进行一些简单的体检和手术。
比如，简单的血型化验，对一些不听话的试验品，进行一些驯化。
这是他人线九道环节中，比较外围的基础一环。
而且经营多年。
本是打算趁势毁掉，建立新的实验室。
顺便，把李二宝一起埋在里面。
可怎么也没想到，李二宝竟然提前一步布了局，带走的，不止是人。
是证据，是链条，是能让他整个南线体系都失血的命门。
那封人线资料，本不该存在于矿区。
他早就下令清除所有关联文件，连转运中途的录音、监控，都是一次性销毁、节点隔断、互不知情。
可那份纸质档案，居然就那么被挖了出来。
他甚至能想象李二宝当时翻开文件、盯着那一行行编号和照片时的眼神——不是惊讶，是确认。
说明他早就知道了目标，也清楚自己要找什么。
那不是“意外发现”，是“精准提取”。
烟雾缭绕中，王远东微微眯眼，烟头燃到了指节，他才慢慢弹掉烟灰。
他最不安的，不是这批资料被带走，而是——他不知道，李二宝到底看了多少，又准备说多少。
这个人太稳，太冷，也太懂得藏。
他没把所有东西全亮出来，只是挑了一部分，故意留给藤原。
这说明，他手里还有更多，甚至……更致命的东西。
王远东缓缓靠回沙发。
整个人如深夜中缩成一团的猛兽，沉默，却不曾松懈。
他脑海里来回盘旋着那一页页名单，那一张张面孔——那些被他处理得干干净净、从身份到记忆都重塑过的人。
一旦那些人开口，或者暴露出哪怕一个细节，就足够让南省的火烧到自己脚下。
而偏偏这个时候，林媛与郝天明又联手抽筋断骨，断了他的外围力量——
这不是狙击，是清算。
是他们知道他怕什么，所以往他心口上扎。
王远东轻轻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字：
“黑线。”
李二宝要靠的不是藤原，是林媛，是郝天明，是背后那条他至今都还没摸清楚底细的“黑线”。
他们不需要一次解决他，他们只需要。
让他“自己崩”。
沙发扶手上传来“咔哒”一声，是他将烟头按断，碾得很碎。
接下来，他不会再等。
他必须反扑。
必须在李二宝出手之前，先一步把他这套“杀招”的底牌撕开。
让李二宝再也不敢亮出来。
或者，让李二宝带着档案，彻底毁灭。
他盯着烟灰缸许久，才慢慢起身，走到窗边。
雨还在下，像把整个曼南的夜都压低了几寸。
他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加密号。
“喂，老谢。”
语气平静，却不带情绪。
“我说的那两套备用身份，现在立刻启用。清洗流程走北非，由你亲自盯住，三天内完事。”
对面沉默了一下：“是准备抽线了？”
“不是准备，是现在就动。”
他声音低沉，像压着一柄刀，“所有南线的人，从今天起换协议，能留的留，不能留的，彻底消掉。”
“尤其是那一批曾在矿区周转过的。”
他顿了顿，“我不想他们出现在任何人的嘴里。”
“……明白。”
王远东挂断后，没停，手指迅速点开另一个通讯录。
通讯录上没有备注，只有一串看不出规律的字母。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指节按下。
没有直接通话。
这是专线呼叫程序，三重加密，每一道都需要验证身份，再由对方决定是否回拨。
“Z先生。”
他盯着屏幕，语气极轻地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试探命运。
“你要的人，我这边已经有了些消息。”
“一切都符合你的要求，能帮你躲避下半生的牢狱之灾。”
他说完这句，停顿了一下，目光从窗外雨幕缓缓收回来，眼神变得深得像一口井：
“不过，我这边也出了点事……不大，但得提前谈一谈。”
他将手机轻轻放回桌面，像是放下一颗棋子。
“可能需要动用你的一些力量，清除掉一些人，这对你来说，并不难。”
“我等待您的回电。”
这句话，他说得不重，却像一枚沉石落入水中。
他知道，这么说，对方会明白——不是请求，而是交易。
整个南线，除了他自己最清楚的那些暗河动向外，能真正插手调换风向的，只剩这个人。
Z先生。
不在棋盘上，却有实力左右整局走向。
王远东只在三年前的欧洲酒会上远远见过他一眼。
没寒暄，没敬酒，只是隔着一整张宴会厅，对方微微颔首。
就足够他记住一个晚上。
那是王远东想上的台阶——但至今没资格坐上去的那张桌。
而这一次，Z先生主动通过代理人，找上了他。
这让王远东很是惊喜。
他很清楚，Z先生的能量，可以帮自己摆平眼下这个危机。
而现在的处境，也需要让他找一个更好的合伙人。
他相信，Z先生，一定会很感兴趣。
放下电话，王远东坐在沙发上，目光看向窗外，眼神里流露出一抹凶辣，目光深沉，嘴角微微扬起。
此刻，远在大西洋彼岸的一个豪华公馆内。
衣着楚楚的男人，在放下电话后，面不改色地冲着迎面走来的女人，举起酒杯：
“宋缇防长，关于我之前的条件，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一会儿酒会结束，我想邀请您，单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