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贵宾通道的另一侧，顾听晚对沈从言低语，“刚才红毯上，似乎有不止一家媒体的问题，预设了针对性的立场。”
沈从言眸光微冷，“是。已经记下了。北极星的手，伸得比预想还快。小姐，晚宴上请务必小心。”
顾听晚颔首，眼底闪过锐色。
米兰的舞台，聚光灯下是荣耀，灯光照不到的暗处，博弈早已开始。而身边这些或明或暗的情愫与关注，也为这场远征，增添了几分别样的色彩与……潜在的变数。
开幕晚宴设在米兰一座拥有数百年历史的贵族宫殿内。
水晶灯将壁画穹顶映照得金碧辉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顾听晚的出现，自然吸引了众多目光。
她从容周旋于设计师、买手、媒体主编之间，姿态优雅，谈吐不凡。沈从言如影随形，始终保持着一个既能随时护卫又不打扰她社交的距离。
然而，并非所有目光都友善。
在宴会厅一角，几位被北极星资本影响或控制的时尚评论人正聚在一起，目光不时瞥向顾听晚。
“看，就是那位‘东方奇迹’。”
《风尚评论》的资深撰稿人，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皮埃尔压低声音，“阿尔芒总编吩咐了，明天的头版需要一些‘不同的声音’。过于完美的故事缺乏戏剧性，不是吗？”
“确实，”旁边一位以毒舌着称的博客主附和，“如此年轻，如此迅速的成功，背后或许……值得深挖？”
“比如，那些所谓的‘东方元素’，究竟是深刻的文化表达，还是流于表面的符号挪用？”几人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他们的对话虽轻，却恰好被路过取餐的楚诗琪听了个正着。
作为魔都五大家族之一的豪门千金，意大利语对于从小被全方面培养的楚诗琪来说并不算难事。
她眉头一拧，差点想直接上前理论。但想到顾听晚的性格，眼珠一转，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迅速找到正在与一位法国奢侈品集团高管交谈的顾听晚，附耳低声告知。
顾听晚神色不变，对那位高管致歉暂离，走向露台。顾伊已先一步在露台清静处等候。
“小姐，初步舆情监测显示，三小时后，欧洲几家主要时尚网络媒体会同步发布数篇基调类似的评论，质疑‘霓裳’的设计深度与文化诚意。稿件源头已追踪到《风尚评论》编辑部。”
顾伊的信息网和数据来源总是精准又可靠，回报的内容也是言简意赅，直戳重点。
“预料之中。”顾听晚望着宫殿庭院里的夜色，“我们的文化顾问团联系得如何了？”
“已确认。巴黎第三大学的东方艺术史教授雷诺阿先生、大英博物馆亚洲部前主任艾琳女士，还有两位在欧洲学界颇受尊敬的汉学家，都接受了邀请，明天下午会到秀场彩排现场参观。”
“他们愿意在观看后发表客观评论。”顾伊顿了顿，“另外，宋安知影后和洛栖小姐也表示，如果需要，她们可以动用自己的海外社交媒体资源，发布对‘霓裳’设计的真诚欣赏。”
“很好。正面回击不如让权威说话。”
顾听晚点头，“联系我们在国内的深度合作媒体和友好国际博主，准备好在对方文章发出后，发布我们准备好的设计师专访、工艺解析和灵感溯源长文。用事实和深度，对冲他们的肤浅质疑。”
翌日，秀前筹备最后冲刺，“霓裳”工作室所在的酒店会议层气氛紧绷。
顾桑正在核对最后的流程表，忽然接到紧急通讯，脸色瞬间沉下。
“顾总，出问题了。我们在米兰合作的那家顶级手工蕾丝工坊‘Antonia’，刚才通知我们，为我们大秀核心款式定制的‘云纹透光蕾丝’可能无法按时交付，理由是‘古老的工艺遇到了无法克服的技术难题’。”
米兰时装周的这次邀请来的突然，准备的时间也相当紧凑，还有一些关键的材料正在途中。
顾听晚眼神一冷：“无法克服的技术难题？三天前他们还保证万无一失。”
“是的。而且，”顾桑调出数据，“我们监控到，昨天下午，北极星资本欧洲分部的一位高管曾秘密拜访过Antonia工坊的现任管理者。”
意图再明显不过。
几乎同时，负责模特统筹的副导演也慌张跑来，“顾总，桑姐！为我们开场和闭场的两位意大利超模，刚刚同时通过经纪人告知，因突发身体不适和档期冲突，无法参加我们明晚的秀了！违约金他们愿意支付！”
又是两条坏消息，且时机掐得如此精准，就在大秀前一天。开场和闭场模特至关重要，临时替换风险极大。
会议室气氛骤降至冰点。连一向活泼的楚诗琪都皱紧了眉头。
就在这时，沈从言的手机震动。
他走到一旁接听，片刻后返回，声音沉稳依旧，“Antonia工坊的问题已经解决。请顾桑小姐准备好接收确认信息。”
顾听晚看向他，他微微颔首，没有多做解释。
但顾听晚明白，LK集团长期部署在海外的触角与筹码，在某些关键时刻，远比单纯的商业合同更有力。
果然，不到十分钟，顾桑收到工坊主人亲自打来的电话，语气充满歉意甚至惶恐，保证蕾丝将准时、保质地送达，并附赠了一批更为珍贵的库存古董蕾丝作为“小小补偿”。
供应链危机暂时解除，但模特危机迫在眉睫。
合适的顶级模特档期极难协调，尤其是在时装周期间。
“或许……我们可以考虑启用新人？或者有特色、但知名度稍逊的模特？”一位设计师提议，“有些新面孔表现力很强，只是缺少机会。”
众人纷纷检索脑海中的模特资料，但时间太紧，合适的人选如同大海捞针。
一直安静旁听的谢卿忽然开口，“我昨天在酒店楼下咖啡馆，看到一个亚裔女孩，气质非常特别，好像在等经纪人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