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明疏,正坐在一处哨塔的上方,有些恍惚。
哨塔矗立在一大片屋舍的中央,但此时哨塔上并没有人。
下方的一整片屋舍错综复杂的交合在一起,看到这个结构的时候,明疏下意识的去找大门的位置。
一般来说大门上都会写上府邸主人的姓氏,能够第一时间知道这片地方的主人是谁。
但明疏细细看了半天,怎么看怎么难受,只因为这几个门的位置,看着都不像是大门的样子。
突然明疏才反应过来,这些房子不会是一个大家族的府邸吧?
转变过思维后,明疏很快从大大小小近十二个门中,找到了唯一的正门的位置。
只是因为哨塔在府邸内,明疏现在也看不出这是哪户人家。
想到这,明疏便准备下去看看。
不过明疏还是留了个心眼,下去之前,先看看里面的下人都穿的什么衣服。
在哨塔上看了半天,明疏终于看到了一个身穿甲胄的人,从外面跑了回来。
不多时,跟着那个人后面,三个全副武装的重甲士兵,便背着三个人跑了回来。
这些人的样貌都看不清,一身的甲胄连带着头盔将所有地方遮掩的死死的,隔绝了人的一切,只是看着就让人心生胆寒。
“好机会!”
明疏眼前一亮,这不正好是混进去的好时候嘛。
随即便从哨塔上一跃而下,落下的瞬间变成了和那些重甲士兵一般无二的外貌,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这些兵士看着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即便里面范围十分的大,但这些人背着三个伤员,在房屋之间穿行,十分流畅,毫无迟滞。
明疏不认识路,便只能跟在他们后面静静的跟着。
原本明疏还准备看看背的伤员是谁,却是没法绕到前面去,看不到正脸,明疏也还真看不出来是谁。
但很快,四人停在了一处院落外,这个院落大门紧闭,隔着墙能看到里面伸出的几根不知名植物的枝丫,以及里面若隐若现的药香。
为首之人,轻轻敲响大门,沉声道:
“夫人,四军将军重伤,还请您出手搭救。”
“嘭!”
大门轰然打开,敲门之人被冲飞数十米远,重重砸在院墙之上。
“进来吧。”
一个冷漠的女声从里面飘出。
被轰飞的士兵,不但不敢声张,还低着头颅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前面几人立刻背着人往里面走,这下明疏可傻眼了,这里面的人身份肯定不差啊,而且看这样子,实力也弱不到哪去。
如果自己也背着伤员,那也能进去溜溜,但现在嘛……
还是趁早溜吧。
明疏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好在三人并没有发现,后面还跑了一个“逃兵”。
院落中,一棵棵树木耸立其中,随处可见的便是落叶,而在落叶下方,则是各种半人高的植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靠着一边的墙壁还有这一个开垦出来的土地,似乎是种植了一些东西。
整个院子内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一个隐居在丛林中的侠客的居所。
沿着一条石板路走到最里面,一处竹楼下的树荫里,坐着一个女子,正是那日给魏权疗伤的林丹凤。
看着放下的三个重伤已经昏迷的人,林丹凤眉头微皱,气氛一度十分紧张。
“是何人下此毒手?”
听到女子开口,其中一人立刻抱拳道:
“夫人,是赤龙渊中的一个七阶妖王,是赤霄陛鸟。”
女子面色霜雪,牙齿紧咬,反手弹出三颗丹药,精准落入三人口中。
而这三人正是许江川,以及魏悬和魏田两兄弟。
“滚出去。”
女子来到三人身边,开始诊脉,同时冷淡的呵斥一声。
三人拱手后,慢慢后退,直到拐弯处,才转身离去。
就在出门之时,再次传来林丹凤的声音。
“告诉魏玄武,杀不了那只鸟,他就别回来了!”
“是,我们记住了。”
回应一声,三人立刻将大门紧闭,同时将跪倒在地的那个人扶了起来。
“走吧。”
“嘶,我怎么记得,我们好像有五个人啊?”
“你记错了吧,我记得就咱们四个啊。”
“我怎么也记得好像是五个,建青,你后面我记得还有一个吧?”
被扶起的那人低声喝道:
“够了,先回去再说。”
四人立刻结伴离去。
而明疏此时正穿行在院落当中,为了避免麻烦,明疏还是准备先离开这处宅院,从街道上打听打听消息。
却不料,准备原路返回的明疏,却是敏锐的感应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明疏猛地抬头,飞身上去,就看到一个身影向着一个方向跑去。
“这地方,能这么来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看他似乎是有目标的,跟上去看看。”
明疏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跟着那人翻越房顶和墙头,明疏能感觉到这人确实是有目标的,方向始终没有变化过。
但就这么会儿功夫,明疏心中很是疑惑,这么大个宅院,里面怎么一个仆人都看不到?
这很明显是不合理的,因为每个院子内都有生活过的痕迹。
跟着那人一路奔波,突然,明疏感受到了前面似乎有人。
明疏刻意放慢了脚步,挂在房檐边缓缓往前,就在这时,一声暴喝响起:
“什么人?!”
明疏沉声不语,立刻跳下房檐,背身靠墙而站。
很快下方数道身影飞身离开,果然是去抓那个人了。
感到没有危险了,明疏从墙头伸出脑袋,细细的看向墙的那边。
看上去还算豪华的院落里,一处房屋前,四个着甲士兵在门前站立,和那些重甲兵不同,这些人实力并不是那么的强,甚至有两人比起明疏都要弱。
“刚才离开的至少有四个吧,这么多人守着,里面是谁啊?”
不过明疏也不准备打草惊蛇,很快便转身落回这处偏院之中。
只是,一转头就看到刚才逃跑的那个人,居然从另一边的墙头摸了过来。
明疏踏步往前,迅速便来到了那人背后。
而那人似乎也感应到了,转身便是一拳轰来。
看着眼前遮掩面容之人,明疏向后一闪,躲过这一拳,不过看着拳头上隐隐约约的雷光,明疏心头闪过一丝异动。
那人见一拳不中,立刻准备逃离,但明疏却不肯放他走,正好明疏也想从他那里打听些消息。
“这位兄弟,还请留步。”
明疏随后继续追了上去。
但那人却是不开一言,依旧想要逃。
明疏见沟通不了,也只能先把他拿下了。
随即,迈步上来,一记直拳轰向他的后背。
那人身法倒也了得,雷光扭动将这一拳侧身闪过,但也是擦肩而过。
见明疏不依不饶,那人似乎也动了火气,双手掐诀,一道雷枪穿空而来,直刺明疏眉心。
明疏立刻收拳,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动作,逼近那人身前,一拳轰出,将那人直接打退数米。
说来也巧,这一拳正好将那人面容的遮盖打落,露出了下面的一张脸来。
明疏顿时就看傻了眼,立刻变回自己的模样。
“谷老哥,是我啊,明疏。”
谷湘山被打了一拳,正思考着还手杀了这人还是先行离开,就听到这么一句。
抬头看来,居然真的是明疏。
但谷湘山还是有些不信,说道:
“居然这般诓我,找打!”
明疏见他心有疑虑,立刻开口道:
“谷老哥,你忘了我们三人一起来此的目的了?”
听得这番话,谷湘山打消了些许疑虑,但还是有些不信。
明疏无奈说道:
“你非得我把那枚玉佩拿出来你才信吗?”
听到这,谷湘山打消了所有疑虑,说道:
“呼,还真是你啊,老弟你不是和娄嘉去下面了吗?”
明疏挠挠头,看了看周围,谷湘山立刻拉着明疏钻进后面的屋中。
进来后,明疏才说道:
“出了点意外,还没开始调查,从赤龙渊里钻出来一只七阶妖王,差点把娄嘉他们四个将军全杀了,不知道他还活着没有。”
谷湘山心头一惊,惊呼道:
“七阶妖王!那你怎么活下来的?”
“我也有件保命的法宝,能把我传送一段距离,就是位置不固定,我一睁眼就在这儿了,这是哪啊?”
听得明疏这么说,谷湘山稍稍松了口气,说道:
“还能是哪?赤屿第七层,魏玄武的大本营。”
明疏这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一处宅院了,除了魏玄武恐怕也没人有这资格吧?
但随即看向谷湘山,疑惑地问道:
“那你来这儿干嘛?”
谷湘山叹了口气,道:
“你们都去忙了,我总不能跟个废物一样等着吧,我就想趁他不在,来看看他书房里有什么情报没有。”
原来是这么回事,明疏这时也算是茅塞顿开了。
随即道:
“那俩都来了,咱俩一起去看看吧,我看这院子里都没人,除了墙那头。”
谷湘山打开门,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房檐角上的铃铛,说道:
“那边是魏玄武儿子的院子,就是不知道是哪个?”
“魏玄武有几个儿子?”
明疏冷不丁的问了一嘴。
谷湘山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就三个,还有俩闺女,怎么了?”
“那我知道是谁了。”
明疏从门中挤出来,冷冷的笑了笑,道:
“魏悬和魏田被打了个生死不明,那边如果有人就只能是……”
“魏权那个狗崽子!”
谷湘山咬紧牙关,怒骂一声。
明疏点点头,但却说道:
“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先把情报搞到手,回头有机会再来找他。”
谷湘山有些不爽,但也明白明疏说的是对的。
便和明疏重新翻上屋顶,直奔一个方向而去。
“我们这是去哪?”
谷湘山目光坚定,开口回答道:
“魏玄武的中军大营!”
这次没有再出现变故,两人顺利抵达了一处宽敞的巨大军营外。
看着其中驻守的士兵,明疏只感到点子扎手。
“怎么办?打进去还是有什么密道?”
“开什么玩笑,这要打起来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这些都是他的亲兵,说起来是魏玄武的弟子也不为过。”
谷湘山跟看傻子一样瞅了一眼明疏。
明疏脸色微红,开口道:
“那怎么办?”
“跟我来。”
谷湘山带着明疏向着一边绕去。
两人沿着军营边,一路绕到了角落,明疏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就跟着他一直往这边来。
“到了!”
谷湘山突然停下来,在墙壁上摸了摸,竟是将一块墙砖抓了出来,随即沿着这道墙砖硬生生掏出来一个狭小的口子。
明疏人都傻了,合着你说的入口就是这个?
就这会功夫,谷湘山便已经钻了进去,明疏思索一二,也跟着钻了进去。
进来之后,明疏才发现这个地方是两个大营的中间夹角,而外面还堆着一些杂物,正好把这个地方遮了起来。
“这边。”
谷湘山轻车熟路,带着明疏从大营后面的角落钻进去,随后从窗户翻了进去。
明疏跟着他进来,颇有一种做贼的既视感。
不对,就是做贼啊。
站起身来,明疏观察了一下里面,没有什么复杂的,书籍什么的都摆放整齐,只有桌上好像摆着些什么东西。
两人在里面便开始翻找起来。
“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知道这些吗?”
明疏没想到谷湘山会主动说起这些,但也确实好奇,便应了一声。
谷湘山尴尬一笑,说道:
“之前骗了你,是老哥我不对,其实我是砌玉阁的大弟子,砌玉阁主营灵宝,有着整个龙帝城域最好的灵宝铸造师,砌玉师就是其中主修玉型灵宝锻造的锻造师。”
“当年魏玄武刺杀龙帝未果,叛出龙帝城,还将龙帝的女儿拐走了,我师父和我就是之后被他强行抓来的,就为了帮他们锻造灵宝,他们所用的玉佩便是我师父的手笔。”
说到这,明疏也是明白了些许,但随即,明疏反应过来,那个院子里的女子会不会就是被抓来龙帝的女儿?
谷湘山翻完了书柜,找向下一个目标,口中继续道:
“在这个地方,我们待了十年,后来有一天,我师父不愿再替他们干活,趁一天夜里想带着我逃走,却被魏玄武抓住,我师父拼死把我送了出去,自己却宁愿自刎也不愿再替他们干活。”
“我当时发誓,一定要杀了他替师父报仇,我就到处寻找提升力量的办法,可当我每次想要去杀他的时候,魏玄武的实力却总是稳稳压我一头,直到差距越来越大,我无颜再回去找师弟们,就把自己放逐在了湮灭地。”
说到这,谷湘山看向明疏,自嘲的笑了笑道:
“呵呵,是不是挺蠢的?”
“蠢吗?我只看到一个被压迫到失去希望的可怜人,但现在这个可怜人在为了帮我,自愿回到这个充满伤心和仇恨的地方,对我而言,你就是我在湮灭地最大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