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暖气开的很足。
顾缈盖着厚厚的被子，尽管额头出了一层汗，手脚却还是冰的。
她抱着枕头，努力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放眼望去，偌大的床上，小团子只占了六分之一。
房门合上，阻绝了走廊外的光源。
房间里开了一圈壁灯，暖黄色的，不过比走廊里的光线还要昏暗。
好在也勉强作为照明工具，不至于什么都没看到。
室内安静，静到只有墙上古老的时钟发出秒针转动的声音。
贺之淮放轻脚步，皮鞋踩在地毯上，仅剩的一丝声响也被吞没。
远远望去，房间中央的大床上似乎没有人在。
可卫生间方向也没有光亮……
本以为她不在，贺之淮停在原地，静默一瞬后准备离开。
几乎是刚转身，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很轻很轻。
待他转身，又好似只是他的错觉。
反应过来什么，贺之淮眉心轻蹙，这次没再放缓脚步，三步并成两步来到床前。
顾缈睡得昏昏沉沉，没注意有人靠近。
她抱着枕头趴在床上，整个人都藏在了被子里，被贺之淮捞出来的时候，她身上已经被汗水打湿，整个人湿漉漉的，又冒着热气。
被人从被子里捞出来躺好，顾缈依旧迷迷糊糊的，好半晌才睁开眼睛。
隐约看到床边有个身影忙忙碌碌，她以为是小李。
“先放一边吧，我饿了会吃的。”
紧接着，床边塌陷下去一块，好像有人坐下来了，然后倾身问她：“肚子疼？”
“昂。”声音有点耳熟，顾缈试图思考。
她望着天花板，视线越来越清晰，意识也慢慢回笼。
这声音……
不等她找到答案，忽然，小腹上贴上一处热源。
生理反应促使她身体下意识的颤抖。
猛地，她侧目朝着床边看过去。
昏黄的光线下，男人坐在她身边，身上的大衣外套都没有来得及脱掉，而他那双平时用来握住手术刀的手，此时此刻被她身上那床粉白色的薄被淹没，精准的覆盖在她的小腹上。
长睫低垂，视线隔着被子精准的落在了她的肚子上，他神情专注又紧张，像是真的在进行一场大型手术。
而毫无疑问的，年纪轻轻就声名远播的贺医生，就是这次的主刀医生。
好似没注意到她已经醒了，贺之淮抽出自己的手，低头再次将双手搓热，沿着被子的缝隙，再次伸进去……
“二、二哥！”
顾缈瞬间惊醒，一个打滚，卷起身上的被子从他手边逃开。
“……”
贺之淮先是一愣，紧接着倾身到床头按下遥控，点亮头顶的吊灯。
光线刺眼，顾缈下意识闭上眼睛。
“缈缈。”
听到声音，她轻轻睁开眼睛，勉强适应了光线，表情怔然的坐起身。
“二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
贺之淮笑了笑没回答，只是冲她招招手，“过来，我帮你再揉一会儿。”
“啊？”
顾缈努力抽出手，用力摆动，“不不用了。”
“生理期这么难受，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又来了。
顾缈头疼，“我不要去。”
“那现在过来，我帮你揉揉，晚点再拿颗止痛药给你。”
“二选一，这样可以吗？”
“……”
顾缈努嘴，紧接着又躺了回去。
贺之淮这才笑了下。
他把外套脱掉搭在一侧的椅子上，倾身上前。
刚刚的姿势手上的力道不好控制。
想了想，这一次他在床头坐下，抱起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趁她不注意，他一手拉高被子盖在她身上，另一只手滑进去，覆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揉着。
顾缈有点害羞，头歪向一侧，倒在他怀里直接装死。
很难形容这个画面。
在这之前，她想都不敢想。
特别是眼前这个人，还是她喜欢的人。
贺之淮叫她的名字，她也不理会。
良久，头顶传来一声叹息。
顾缈眼睫轻轻一颤，睁开眼睛犹豫着抬起头。
男人的目光紧紧攫住她的视线，见状轻笑，“舍得看我一眼了？”
“很奇怪。”顾缈微囧，脸颊发烫，错开目光。
身体里热流更加汹涌了。
好像并没有得到缓解。
“你把我当成医生就好，在我眼里没有性别之分。”
“那贺医生也会帮其他患者揉肚子吗？”她仰起头。
“不会。”
“那不就好了。”
他笑的无奈，又说：“那哥哥帮妹妹，不也是很正常的事？”
“那你会在顾思妤生理期的时候这样对她吗？”
“……不会。”
“昂。”她眨眨眼，那小眼神好似在说：“你看，你自己都说不会了。”
贺之淮一时语塞。
“那你认为什么角色可以让你心安理得的接受这样的行为，就把我当成什么人吧。”
“昂？”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顾缈认真回答：“这种事一般只有男朋友或是老公才能顺理成章吧？”
“……”
身上的那只手突然停下来。
顾缈后知后觉，眼神闪躲着坐直，“好像没有那么疼了，二哥你……吃饭了吗？”
贺之淮回过神，抽出自己的手，盯着她看了几秒才道：“还没有。”
“那你先下去吃饭吧？”
让她一个人缓一缓。
“你不吃吗？”
“额。”顾缈犹豫了一下，说：“情况有点复杂。总之，你最好当做不知道我在这里。”
“等我措措辞，我再告诉你是为什么，但是现在……”
“好。”他点头。
“啊？”顾缈抬起的手默默放下，“你不问了吗？”
贺之淮宠溺一笑，帮她拨开脸颊上的碎发，“本来就没打算问。”
预料之内的开心和释然并没有出现，顾缈撇嘴，“是因为不重要吗？”
“不是。”贺之淮低头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回答：“是因为知道你会像现在这样为难。”
“与其逼你绞尽脑汁的编造一个理由出来，不如等你愿意开口的时候，我们再聊这件事。”
“每个人都有秘密。”
“在你能确保自己安全的前提下，你可以对哥哥保密。”
“可是，我要是告诉了其他人，不告诉你的话，你不会生气吗？”
贺之淮勾了下唇，“没关系，你有你的考量。
等哥哥成为那个顺理成章的角色，我相信到时候，你会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