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学岚觉得，万璞玉身为堂堂道阳观的当家人，肯定不能把自己的真实伤势暴露出去。
示弱，是上位者最严重的忌讳。
他还想自欺欺人一把，觉得事情可以以一种侥幸的姿态不了了之。
但他忘了，他前脚自己也说过，道阳观都是一群疯子。
万璞玉可是老疯子养出来的小疯子，怎么能用一般人的思维去套用他们的思维模式呢？
唐高飞被秦燃应付着回房间休息了，因为季家父子还没有要离开的迹象，所以他也没机会直接问住家保姆为什么换人了。
这段时间高强度的精神紧张跟一下午的奔波使得他疲惫不堪。
虽然感觉这处熟悉的家已经不怎么有往日的味道，但回到熟悉的环境，精神还是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扑在床铺里熟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他觉得自己已经起床的够早了，但走出房间，还是看到秦燃已经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看着秦燃的身影，唐高飞内心还是涌起一股心疼的，连忙走过去，
“爸，您该不会一夜没睡吧？”
秦燃盯着一双眼睛里的红血丝，努力扯出笑脸安慰他，
“还好，就是后半夜确实睡不着，索性起来透透气。”
唐高飞识趣的没有戳破真相，只是关切的问，
“早饭想吃什么？家里还有食材吗？我去做一些。”
他没有直接说起保姆的事情，而是巧妙的从早饭这个话题切入。
如果保姆还在秦家的话，这个时间已经起床在准备他们父子的早饭了。
“不用忙了，”
秦燃有些疲惫的深叹一口气，
“叫附近的外卖吧，叫一些你喜欢吃的，这段时间你都明显瘦了。”
他这话说的相当正常，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心疼儿子的慈父。
唐高飞没有拒绝，靠在开放厨房的岛台上，浏览着手机点外卖，装作不经意一般的提起，
“孙阿姨请了多久的假啊？什么时候回来？”
秦燃能感觉出他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即使再折腾，又怎么能翻出他的手掌心？
但既然唐高飞想跟他打心理战，秦燃也不会直接点明，就当是再给儿子上一课了。
“孙阿姨不会回来了，”
秦燃顺着他的话头说下去，
“她家里出了事儿，已经离职了，我已经联系了家政公司，他们会尽快安排新的阿姨上户。”
“嗯，这样啊，”
唐高飞清楚这时候自己要是装作一无所知，才会更显得可疑，
“是因为她儿子的事儿吗？听说孙阿姨儿子犯了点事儿。”
“她也来跟你说了？”
秦燃微微挑了挑眉毛，试探唐高飞进一步的表情。
“嗯，毕竟你不肯借钱给她，她就只能另找别人。”
唐高飞低头看着手机，把表情大部分隐藏在手机屏幕反射的荧光之中，不动声色道。
“我不知道你还有钱给她。”
秦燃说着，笑了起来，像是真的觉得自己说的话好笑一样。
“我要是有钱给她，那确实挺好笑的。”
唐高飞也顺着他笑起来。
他点了附近一家连锁汤包店的外卖，虽然味道并不出彩，但胜在连锁品牌对卫生很有保障，出餐速度也比较快。
不过即使在出餐速度上几乎好评全满的店家，还是没有赶在出意外之前把外卖送到。
唐高飞靠在厨房岛台上，假装玩手机，娱乐新闻没刷几则，秦燃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自从几年前家中的座机电话被撤掉之后，秦燃就准备了两支手机，一支负责家事跟日常琐事，一支用于工作。
因为手机型号不同，即使两支手机都用着默认的来电铃声，但铃声仍有区别。
唐高飞听出是秦燃的工作手机来了电话，于是表面上假装玩手机，实际上已经竖起耳朵听起来。
秦燃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不知道是看见了哪个不想面对的名字，直接挂断了电话。
唐高飞不动声色，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但打来电话的人明显有急事，在被挂断之后，没过两分钟又急匆匆的把电话打了过来。
这下秦燃不得不接电话了，不过他很谨慎的站起身来，拿着手机回了自己房间才接起电话。
唐高飞并没有追过去的理由，只能轻叹了一口气放弃。
不过没过多久，他收到了一条消息，是来自豆兰的，算是稍微冲淡了一些他的失望。
“这周五晚上时间方便吗？方便的话就赶紧选一下想去哪家餐厅吧！”
收到豆兰的消息，唐高飞挺开心的，不仅仅是因为这是有好感的人发来的约会学习。
豆兰跟他约定时间，说明她肯定会在这个时间之前回来。
她会回来，基本等于祝元他们一行会带着万璞玉回来。
要是这么说的话，似乎万璞玉真的放弃跟协会硬刚下去。
即使跟他相处并不深，唐高飞也感觉出万璞玉并不会是那种吃亏之后会善罢甘休的性格。
如果是他的话，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即使是把天捅一个窟窿，他也一定会给自己出气。
想到这里，唐高飞差点放下来的心脏再次变得惴惴不安起来。
不明白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出手，就像是有一把控制不住下落时间的刀子悬在脖子上。
这种感觉，才是让人最难受的。
唐高飞早就想清楚，不管之后道阳观以及其他宝书传人与协会之间产生怎样的摩擦，夹在中间的自己都是最先被点燃的那一个。
夹在中间的感觉，不是痛苦，而是深深的无力。
一种想逃无法逃，想面对也没有能力面对的无力感。
想到这里，唐高飞轻叹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敲击打字，回复豆兰的消息，
“我目前来说是有时间的，餐厅的话我还要再选一下，之后告诉你，”
“如果有什么计划安排上的变动，我也之后发消息给你。”
他发出这样的消息时，其实也在期待着豆兰能明白他的潜意思，如果她那边有什么情况变动的话，也能即使发消息通知自己。
豆兰并没有及时回复，反而是秦燃接完电话，一脸凝重的走出房间，冲他走过来，
“小飞，经过你们这段时间的相处，你觉得万璞玉这个人的精神状况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