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定关往西去往湖州的官道之上,浩浩荡荡之车队以一堂皇马车为首,四平八稳占据道路中央往前赶。
一旁那些个骑马坐车的汉子就跟打了胜仗,娶了新媳妇儿般眉开眼笑,雄赳赳气昂昂。
车厢内,裴圆圆终是重现那往日楚王府中同李卯相处时的那般明媚带点富家夫人的不谙世事,聚精会神听着正对面李卯叮嘱前往参加雁江大会一事。
居家的夫人总是向往高墙外的生活,皇后也不例外。
听见江湖上那些奇人轶事便桃花眸子放光,聚精会神听着。
两人虽然打过啵,但也都心照不宣没有再提,就是舒舒服服相处,再没有什么过火举动。
算是稍稍冷静下来,演的一出良家少妇跟邻家小弟弟暧昧相处的戏码。
至于宋理,好像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被这两个大逆不道的男女放在心上过,别说提了,就是想都想不起来。
可能裴圆圆能想起来给自家闺女桃花桥上求的神仙配,但也没有个名正言顺说媒不是,况且李卯已有一大一小两名平妻,若儿多半也再说不了这门亲事。
不过她已经死了,倒是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
李卯摩挲着手心中那龙纹玉佩,轻声道:“此次去雁江大会,我是要自己参加,所以到时候肯定不能时时都陪在你身边,以防外一,咱俩到时候还得易容一番。”
“嗯,都听你的。”
裴圆圆勾着发丝,顷刻后好奇问道:“你功夫有多高,参加那雁江大会能打过那些粗人么?”
李卯却是沉吟道:“打跟我同一辈的没有什么难度,倒是比我年纪大上不少的那些却是不好对付。”
“嗯。”裴圆圆回想起苏州城中时候,李卯两次救她展露出来的身手功夫,想必世间功夫再高,也多半就到了思悬便顶了天。
那日三打一,一个个子快赶上一层楼,还有黑龙纹身的男子被思悬一剑砍断胳膊,甚至还有弓箭扰乱,饶是如此也依旧游刃有余。
现在想起来....
还是俊,俊的不像话。
裴圆圆缓缓起身,轻手轻脚挪步到了李卯一侧,并腿坐下和煦一笑请求道:“你给我讲讲江湖上的一些趣事呗,我觉得很有意思。”
“娘娘想听什么类型的?”
“不用喊我娘娘,皇后已经死了。”
李卯一叹,顺从道:“是,夫人。”
“有没有那种江湖男女之间至死不渝的爱情故事?”
李卯颇有自信,侧首补充道:“还带一点世俗伦理间的小禁忌?”
裴圆圆粉面发红,眸子却睁得发亮:“是。”
“那这故事可多了去了,我同你讲你可不要跟别人说,当然这些故事里边十有八九也不晓得是不是编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还有假的?”
“我不知道,我说完你自己判断。”
“行。”
裴圆圆贴着李卯,也没有下一步逾越动作,竖耳仔细听着。
李卯倒悠哉悠哉斟茶倒水,清清嗓子道:“很久很久以前....”
“江湖上有位男侠,他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剑客姐姐。”
“两人虽然平日主仆相称,但相处时间久了,两人便产生了些不同寻常的情愫,也就是男女之情。”
“两人倒也没什么波折,顺理成章在一起幸福生活。”
“嗯....就这?”
裴圆圆眸子稍显失望,觉得这故事不大吸引人。
李卯摇头一笑,继而叙述道:“后来,那男侠在京城行侠仗义时候碰见了一位当时被共称为正道道宗的剑客夫人,当时那夫人身陷囹圄,男侠出面解困,两人就此第一次产生纠结,但也仅是点头打过招呼便再无瓜葛。”
“再到后来,那剑客夫人在一处庙中同一帮歹人做搏斗,碰巧那男侠行侠仗义途中再次出手相救,在那夫人即将香消玉殒的瞬间将其救下来,最后打跑歹人,剑客夫人陷入昏迷,被男侠带到了自己家中。”
“那剑客夫人是一名寡妇,独居十多年,有一个跟自己走丢的女儿。”
裴圆圆觉得这句话很重要,暗暗记了下来。
话说之前薛老是说过思悬喜欢寡妇?
李卯喝了口茶清清嗓子继续道:“那夫人伤势颇重,乃是江湖上恶名昭着的黑煞掌,寒毒入体三分神仙难救,可恰好那男侠会一种温养之法,就此那男侠便趁着夜色,为那昏迷的道宗疗伤。”
“久而久之,那道宗苏醒了,醒来第一件事便是骂那男侠登徒子,但好在她也不是什么不明事理的人,了解情况后便不再胡搅蛮缠,就是觉得两人这般有些不妥,她是个冰清玉洁的寡妇。”
“温养怎么就不妥了?”
“得脱那夫人的衣服。”
“哦。”
“话说思悬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事无巨细,总感觉你就是那男侠一般。”
“呵呵,夫人当真会开玩笑。”
“后来两人发生了一些事,一来二去就有些小火花产生,男侠还再次救了那道宗一命,本来好好的一步一步发展,俩人顺水推舟便成了,结果你猜怎么了?”
裴圆圆疑惑道:“怎么了,难不成那夫人觉得对不起亡夫,拒绝了那男侠不成。”
“也不是,就是男侠青梅竹马的姐姐,就是那位夫人走失多年的女儿。”
裴圆圆冷不防掩口轻呼一声,愕然瞪大了眼睛满目不可思议:“啊?”
“那后来呢?”
李卯眨眨眼,哀声叹气道:“那还能怎么办,只能是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冷静,后来怎么样也不晓得了,好像后面有风声说那夫人给那男侠偷偷生了个孩子。”
裴圆圆如被雷击,愣在原地良久没说话,顿感贵圈真乱....
但这一说,还真有点意思,有点小刺激。
裴圆圆缓了缓后,便又期待亮着桃花美眸问道:“还有没有?”
李卯无奈看着越凑越近的桃花夫人,道:“夫人就这般喜欢听?”
“你说嘛,闲着也是闲着。”
“....那我再给夫人讲一个故事,但是是前朝时候发生的事,夫人你切记,绝对不是现在发生的。”
“嗯,我晓得了。”
“话说很多年前,前朝的一位太后跟一个....闺蜜的后生...”
裴圆圆听的全神贯注,不敢放松一个字眼,听的心脏怦怦跳间眼睛却是越听越亮。
马车缓缓前行,白日缓作黑夜,车上有说有笑,外头那些个暗卫却是时刻保持警惕,护送马车安稳前行。
就这般时间悠悠而过,一转眼便是四日过去,到了三月十三,临雁江大会举行还有两日时间。
李卯一行人车马经由边走边逛风土人情,终是到了湖州雁江城外三里地,一名为富隆的小镇。
两人准备就此歇息,易容乔装后,便一同去城内晃荡。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外的江南府金陵城,楚王府琅琊阁中,楚王宋卫依旧如往昔在一画板上涂抹作画,只不过现在那画上之人已不再是桃花般的仕女图,而是一剑眉星目,面若刀刻般的男子侧脸。
其目若寒星,凌厉发狠,同在金陵城里头的淡淡和亲姿态截然不同。
宋卫身后依旧立着一发福的老太监,脸上笑脸不见,皱纹比之几日前竟是多了一大筹。
宋卫盯着画纸上那一男子画像,喃喃道:“这后生,乃是重中之重。”
宋卫搁下徽州狼毫,扭头问道:“福叔,世子殿下哪去了?”
福六安跪地道:“禀王爷,据探子汇报,世子殿下说是去了廉州游山玩水,到了青定关后便不知踪影,但青定关往西为湖州,往东为衢州,就此两路,若是快马加鞭还是能找着踪迹。”
宋卫又问:“府上他的女眷何在?”
“禀王爷,世子从未温府走后三日,那号称江湖第一剑的清璇剑主也北上往湖州赶,据奴才所知,多半是要去参加湖州的江湖盛会。”
“绣天鹤同本王说过,说什么那里有前朝古迹的布局图。”
福六安眸光微动,问询道:“是,据说古迹里头有长生之法,王爷感兴趣?”
宋卫摆摆手,并不放在心上:“什么长生之法,本王素来不信神佛,只相信自己。”
宋卫陡转话锋,转着手上扳指轻声道:“福叔,你可知道圆圆失踪到现在都没有音信,最大的嫌疑人选是谁?”
“奴才不知,还望王爷解惑。”
宋卫眸子眯了眯,轻抬下巴点了点前方的李卯画像:“便是咱们大名鼎鼎的六部监察使,武王世子殿下。”
“王府将出事两日人便往北走,”
“加紧探子跟踪,若有任何皇后的蛛丝马迹,调令当地官兵直接拿下,就说是本王的命令其假装武王世子,混淆视听。”
“是。”福六安应一声缓缓退下。
宋卫起身走至露台前,双手按在栏杆之上眺望金陵城。
他素来有一个思考习惯,便是让人起不了疑心的事,往往最容易出问题。
而当时他最没有怀疑的便是李卯突然出王府回苏州一事。
他总感觉,那日李卯带走的黑裙女子,跟福六安看见的人并不是一人。
人在那儿就是在那儿,不可能凭空消失连尸体都没有。
叩叩——
“王爷,王妃请见。”
“进。”
踏踏——
“王爷,思悬他去哪儿了,怎么这般久都不见他音信?”
“不清楚,他许是去了远处游山玩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