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墨渊等人踏入往生阵峡谷范围时,林枫便已感知到那一行人收敛到极致的气息。
以他仙帝四层巅峰的修为,整个峡谷的一草一木、一风一息都逃不过神念的笼罩,更何况是一群魔帝境修士刻意压制却依旧泄露的法则波动——那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即便再轻,也会荡开涟漪。
他之所以未曾深夜召见,一来是想与红伊儿多些独处的时光,将这三十年的空白细细填补。
那些错过的岁月,那些未曾说出口的牵挂,都需要在静谧的夜色里慢慢倾诉;二来也是想看看,这些曾将红伊儿视作“血脉污点”、将她的孩子们视为“杂种”的族人,是否真有诚意来迎。
诚意这东西,从不在华丽的辞藻里,而藏在耐心的等待中,藏在低头的谦卑里。
天刚蒙蒙亮,东方的天际才泛起一丝鱼肚白,殿外的墨渊等人已整整站了三个时辰。
夜露打湿了他们的衣袍,鬓角的白发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却依旧身姿挺拔如崖壁上的古松,神色恭敬如初,连呼吸都保持着均匀的节奏,生怕惊扰了殿内的安宁。
林枫透过雕花窗棂看了眼那整齐的队列,墨渊站在最前,腰杆挺得笔直,却微微低着头,晨光洒在他的侧脸上,映出几分风霜与虔诚。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对身边正对着铜镜梳理发丝的红伊儿道:“看来是有诚意的。”
红伊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族人们肃立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有怨,有痛,却更多的是释然。
她轻轻将一缕碎发别在耳后,声音柔和:“终究是族人。”血脉相连的羁绊,纵有隔阂,也难彻底斩断。
林枫点点头,扬声唤来侍女:“备好早餐,开门迎客吧。”
沉重的石门缓缓开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岁月的厚重。
墨渊等人立刻挺直了身子,当看到林枫与红伊儿并肩立于殿门内时,齐齐躬身行礼,声音整齐划一,带着难以掩饰的敬畏:“属下墨渊,参见魔主大人!参见圣女大人!”
“不必多礼。”林枫抬手虚扶,声音温润如玉,听不出丝毫上位者的架子,“折腾了一夜,先进来用些早餐吧。”
墨渊等人心中一松,连忙道谢,跟着侍女鱼贯而入。
殿内的陈设并不奢华,却处处透着温馨:青石地面擦得光亮,墙角燃着的安神香散发着淡淡的青烟,石桌上已摆好了热气腾腾的早餐——幽冥兽肉粥熬得绵密如脂,上面撒着细碎的魂晶末,泛着淡淡的光泽;血叶菜包着晶莹的馅料,隐约能看到里面的灵肉;还有几碟腌制的灵菌,色泽鲜亮,散发着独特的清香。虽简单,却精致得让人不忍下筷。
众人分宾主坐下,气氛竟意外地融洽。没有过多的客套,没有刻意的奉承,就像寻常人家的早宴。
墨渊拿起玉勺,舀了一口兽肉粥,只觉一股温润的能量顺着喉咙滑下,瞬间驱散了彻夜等候的疲惫,连周身凝滞的轮回法则都活络了几分。
他忍不住赞道:“这粥熬得好,竟还掺了‘静心草’?”静心草生于轮回泉边,能安抚躁动的魂灵,是炼制安神丹的主材,用来熬粥,可见用心。
红伊儿浅笑点头,眼中带着温和的暖意:“峡谷的晨露最是纯净,用它来熬粥最是滋养。加些静心草,能让魂灵安稳些,想着族长和长老们连夜赶来,定是累了。”
林黯焱在一旁补充道:“是娘凌晨便起来盯着厨房做的,说族人远道而来,得用最干净的食材。”
墨渊心中一暖,看向红伊儿的目光愈发恭敬。这位曾被他亲手剥夺圣女身份、贴上“叛逆”标签的女子,不仅没有记恨,反而如此体贴入微。
再想到自己当年的固执与偏见,他不禁有些汗颜,端着粥碗的手微微一顿。
早餐过半,墨渊放下玉勺,用丝帕擦了擦嘴角,正了正神色,再次躬身道:
“魔主大人,圣女大人,祖地已将圣殿打扫干净,历代圣女的灵位前都燃着长明灯,只等您二位回去主持大局。族中子弟也都盼着圣女归位,说只有您在,怨灵魔族才能重振当年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