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程乞单膝跪在地面上。
寻宝船碎梦中,出现了无数困难,完全就是一种地狱级的难度。
负担和压力,变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程乞的心头。
面对绝望而无解的困境,很多人的心理防线,会在一刹那崩碎,彻底失去了奋斗的动力。
这些东西很可怕,但还不至于让程乞消沉的跪在地面上。
真相是,在心灵遭受冲击的同时,程乞还迎来了肉体上灾难,这些碎梦的本质是噩梦,每次必有灾难,而且这些灾难的形式,完全符合对应【角色】的行为动机、所处环境,亦或者符合他的背景故事。
程乞这一次,附身在感染了【死神蠕虫】的诺兰德身上。
所以程乞这次面对的灾难,就是——万虫撕咬。
很多人都做过这样的噩梦,或是被蚂蚁,或是被黑色的不知名甲虫爬满身子,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怎么甩都甩不掉。
这些虫子会一点点啃破自己的皮肤,吃掉自己的血肉,在自己白骨上的来回的爬动,骨头上的肉能被虫子啃的一丝都不剩。
程乞皱着眉,额头布满汗水,大口的喘息着,能清晰的看见自己的皮肤之下,出现密密麻麻的凸起,无数的虫子在下方大快朵颐。
据说痛感分为1-12级,程乞感觉自己此时经历的痛感,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级别。
他感觉每一秒钟,自己身躯都被几百万把手术刀切割,又被几百万支钢针刺穿。
而且这个灾难的恐怖之处在于,它加强了程乞痛觉神经敏感度,从微观层面放大了程乞所经受的每一次伤害。
程乞转换为硅基身躯,发现噩梦中的疼痛是直接作用在自己意识中,毕竟,从某个角度来说,梦就是是一种对主观意识的欺骗。
转化成硅基的身躯所带来的唯一变化,就是程乞能够亲眼看见水晶皮肤下的那些黑虫子,虫子已经填满了自己的身体,层层堆叠,密密麻麻的蠕动着,仿佛取代了自己的血肉和内脏。
完全无法削弱痛感,眼不见心不烦,程乞又退出了硅基化状态。
如浪潮一般的剧痛,不断的侵蚀着程乞的大脑,意识也有承受力上限,程乞感觉自己的视角一阵阵发黑,仿若整个世界即将熄灭。
在这样的极限状态下,程乞还是展示住了坚韧的意志,努力的维持着自己的思绪。
现在,程乞是诺兰德。
而诺兰德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提醒附身于【了望员】的自己,【银纹眼】并非是真正的线索。
他必须做到这一点。
不管是曾经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都必须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
程乞眉头拧起。
恐怖的疼痛会侵蚀其他感官,大脑这个指挥系统出现超载和卡顿,很多遭遇车祸的伤者,之所以爬不出驾驶舱,不见得是身体受损的问题,还有一个很关键的原因,那就是他们的大脑无法正常指挥身体。
站在主桅杆了望台上的【了望员】连续被闪电劈中,整个身躯摇摇欲坠。
程乞知道,曾经的自己被摧残了很长时间,此刻的意识应该还在【了望员】的身体内,但也待不了太久了。
以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应该是来不及奔跑过去,更别说还要爬上那高高的桅杆。
程乞想到了自己曾经与【诺兰德】见面的那一幕。
他眼中精光一闪,猛地仰头看去。
他现在的位置,是船楼的后侧,次桅杆上,刚好有一根断裂的缆绳,在空中摇摆。
曾经的【诺兰德】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是靠近了望台的!
程乞抵抗着身躯内的苦痛,一咬牙,身躯骤然跃起,左手伸向头顶,远空,巨大的闪电炸出根须一般的明亮电花,照亮了这愤然一跃的身影。
呼——!
他握住了飘荡的缆绳,整个身躯借助惯性,向着远空荡起。
一切都跟自己记忆中的一样,此时的程乞落在另一根桅杆上,看着那在闪电中饱受摧残的【了望员】。
——“程乞,寻找【银纹眼】是一个错误的思路。”
程乞知道,‘他’听见了。
但灾难的来临,也预示着自己即将退出梦洞,他必须立刻返回原位,所以他借住回摆的缆绳,身躯再次划过一道弧线,返回了船楼的后侧。
此时的程乞也终于明白,那个既是曾经认知中的‘未来的自己’,为何没有透露更多线索。
嗡——!
程乞的身躯在空中翻滚。
像是穿梭了两个世界之间的桥梁。
这第一次,他顺势的倒在了牢房的地面上,完全放松身体和精神,呈大字型躺在了地面上,就像是从噩梦中醒来一样,那种万虫撕咬的痛苦很快就消散了。
程乞喘息着,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靳叔,我渐渐理清了一些思路...”
“其实每一次进入【碎梦】都是有意义的...”
“它让我以最直观的视角,收集到了很多珍贵的信息...”
“我想出了一个计划...”
“靳叔你在听吗?”
“靳叔?”
程乞的眼睛眨了眨,从地面上坐起身来,有些茫然的打量着四周。
石头牢房内,还剩下最后的五名碎梦人。
而石头牢房外,则空无一人。
这一是半地下的走廊,走廊上半部分突出地表,阳光从石头栅栏中照入,在地面上形成如梯子一般的斑驳阳光。
走廊是一半黑暗一半光明。
照入的阳光,一半阴影,一半明亮。
“靳叔?”
“坎佐?”
“坎佑?”
程乞站在走廊中,黑白交界的地方,看着狭长而空旷的走廊,他的呼喊声形成阵阵的回音,无人应答。
程乞沿着走廊,来到地上广场,仍然没有见到三战神的影子。
阵阵微风中,他的头发和褴褛的披风微微飘动。
程乞转头看向远方的三战神雕像。
坎佑的雕塑与地面的夹角不足30度,马上就要完全扑倒。
坎佐的左右两条手臂之前就已经崩塌摔碎,而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头颅也掉了,摔成了三瓣,滚落在远处。
而战神靳罗斯特的雕塑,缺了一条手臂的同时,胸膛最宽的裂痕恐怕已经接近半米,感觉只需要用锤子敲击一下,它将会完全崩碎。
他们去哪了?
线索还没有找到,训练也没有完成。
按道理,他们不可能丢下我。
程乞看着空旷的广场,感觉白光很亮,四周太安静,也太干净,有种不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