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话说的多了，文芷若原本苍白无华的脸色，缓缓生了几分红润，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人气，少了几分病气。
江春晓看着她，也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把这段时间的伤悲暂时抛到了脑后。
一双好看的梨涡衬得她的脸颊十分美丽，娇美如往昔。
她抬手轻轻覆上文芷若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傻芷若，你除了遇见我们，还遇见了楚王殿下那么好的相公啊。
还有文老丞相他们那些家人，他们对你都很好的。
最重要，有瑾儿这么好的儿子。
所以，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呢。”
人活着，能和心上人终成眷属，就是福气不薄了。
还能有那么多对她好的家人和朋友，自然是要好好珍惜的。
文芷若听见楚王的时候，愣了下，唇瓣才缓慢上扬。
“是啊，江姐姐说的是，能和殿下生死与共，也是芷若这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此时，江春晓还没有听出文芷若的话外音。
她只当，她是听了自己的劝说，有了动力去对抗病气。
直到，翌日一大早，她被玲珑焦急的敲门声叫醒后，见到楚王府前来报丧的小厮。
她才明白过来，文芷若之所以特意请她过去一趟。
并不仅仅是为了想要托孤李瑾给她，也不只是想和她说说话，而是要和她做最后的道别。
一觉醒来，永都城里发生了一件惊天骇地的大事。
楚王妃文芷若去世，楚王昏迷不醒。
外人还以为，楚王妃是因病去世，而楚王是伤心过度才会昏迷不醒。
真相却是……文芷若要和楚王同归于尽。
那一天，文芷若无意中发现了楚王做的所有事，知道了他原来并不无辜，太后以毒陷害诱他发狂，其实根本就是在他的算计之中。
他之所以会当众发病，不过是将计就计之策，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相信他。
相信他真的是一个心中只有为母妃报仇的偏执王爷，对皇位不屑一顾。
而那些派去边城刺杀卫韶的刺客，也是他的人。
文芷若情急之下当场就吐了血。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太医之前就说她元气大伤。
箭伤加生产，鬼门关走两次，这一次，受了刺激后，她更是自知命不久矣。
最重要的是，她心绪郁结，愧对江春晓。
于是，她便想用一根箭，杀了楚王，自己再自杀，这样就能和他生死相依了。
“江姐姐，对不起。”
就在咽气之前，文芷若的口中，还在小声呢喃着这句话。
她做事，素来对得起任何人。
只有江春晓，她问心有愧。
因为文芷若知道，若不是因为她，江春晓不会开口为楚王求情。
那么，卫韶也不会出面为楚王求情。
楚王想要瞒天过海，也许就不那么容易了。
她有种自己引狼入室伤害了大家的愧疚感。
可最让文芷若痛苦的是，哪怕知道了楚王的真面目，她依旧没办法真的去恨她。
在她心里她的夫君，永远都是那个在芙蓉楼里，戴着面具，与她温柔对视的琴师。
文芷若相信，楚王所有的温柔，大概都给了他自己的那一面。
她所见到的那一面。
成亲后，他对她也是真的呵护备至。
其实，文芷若之前就有过疑虑，为何那淬了毒的观音像，放在寝房中，她接触的时间更长，却没有中毒。
他却中毒至深。
只是，她不愿意往他身上想罢了。
而文芷若之所以会选择把小郡王李瑾托付给江春晓。
是因为，她的夫君让她失去了心爱的未婚夫。
她便还给她一个儿子。
她想，以后，就让他喊她娘亲，为她尽孝吧。
前一晚，江春晓离开王府后。
文芷若便让人把楚王请回寝殿。
在楚王最毫无防备的时候，她拿起藏在袖中的短箭刺入了他的心口。
“殿下！当初，我为你挡过一箭。”
“呃！”
楚王死都没想到，文芷若真的会出手伤他。
而且，这一箭竟然还毫不留情的捅到了他的心口上。
“今日，臣妾就要将那一箭，讨回来了！”
“殿下，这一箭，是你欠臣妾的。所以，不要怪我。”
“芷若……芷若……为什么？”
为什么！？
那一晚，他知道，她端着参汤去了书房外面寻他。
却迟迟没进去，因为她听见了他在和暗卫说话。
楚王原本不想让文芷若知道这些事的，怕她身体调养不好。
可是，他当时突然就改变了想法。
因为，他很想知道，文芷若知道真相后，究竟是会选择他，还是她们。
所以，她最后是选了她们，放弃了他吗？
她不是说过，此生要与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吗？
她不是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像别人一样伤害他吗？
为什么！
这究竟是为什么！？
“是本王、本王，对你还不够好吗？文芷若！啊？！”
楚王这是第一次，真正的摘下了他脸上那张无形的面具。
痛苦又失望的眼眶红透，一双深邃幽暗的眸子里，全是文芷若那张净透白皙的脸。
她勾唇笑了。
“不，殿下对芷若很好，很好。
芷若很感激殿下。
可是，殿下，你选错了路。
你选的这条路，有违天道。
你选的这条路，害死了很多无辜的人。
也伤害了很多，真心对我们好的人。
你让臣妾愧对她们。
所以，臣妾不能让你继续错下去了。
而且，臣妾不想让瑾儿在这样居心叵测、口蜜腹剑的父王身边长大。
对不起……殿下，呵……是芷若先背弃了我们之间的诺言。
背叛了你，伤害了你。
可是，臣妾没得选了。
对不起、殿下……若有来生，我希望，我们都能出生在寻常百姓家。
相遇，相知，相爱，相守一生。
普通却幸福……
殿下，永别了……“
“噗！”
文芷若趁着楚王不备，突然将那短箭从他心口拔出来，又狠狠的刺入她自己的心口。
这一下，比刺入楚王身体内的那一下，更狠，更决绝。
“不！芷若！”
楚王原本看着文芷若倒在他眼前的瞬间，整个人都疯了。
他不顾自己胸口还在流血，直接抱起来，大步朝着房间外跑出去。
“来人！传府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