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是去死了还好了。
免得让她闺女这般牵肠挂肚。
听听黎母的语气，那里面真是藏不住的欢喜，恨不得冯玉辉最少死的翘翘的，这样他们家好去给他收尸。
黎铃铛这会心思都在冯玉辉身上，倒是没察觉到母亲的语气，她喃喃道，“他不在大队，不在知青点，她会去哪里了？”
这黎德发和黎母怎么会知道啊。
双方对视了一眼，斟酌道，“许是出去找朋友聚一聚，所以晚上没回来，铃铛，你要不要等明天看看？”
黎铃铛根本等不住，可是看着父母苍老疲惫的神色，到底是说不出来出去找人的话。
她摸着大肚子，“那就明天看看。”
等父母睡着后，她原本打算悄悄的出去，趁着夜色去找冯玉辉的，但是她刚要出门的时候，肚子里面的孩子就狠狠的踹了她一脚。
整个肚皮都跟着鼓起一个大包。
她疼的一抽，下意识地靠着墙，弓着腰好久，只觉得肚子里面的孩子坠着坠着往下掉。
她站不住了。
只能慢慢的扶着墙，走到床边躺了上去，过了一会，她才察觉到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慢慢安静了下来，她摸着高耸的肚皮，喃喃道，“宝宝，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找爸爸啊。”
“为什么啊？”
她不太懂，手指放在肚皮上打着圈，“可是如果我不去找爸，他万一死了，你就没爸爸了。”
肚子里面的孩子似乎听懂了，又抬脚踹了下。
黎铃铛神色温柔，眼神冷厉，“你也不想要爸爸是不是？”
肚子里面没动静了。
她默然了下，摸着孩子脚丫踢起的地方，“不行呢宝宝，现在你爸爸的存在还有用，等他给你上了首都的户口了，他死他活，都和我们没有关系。”
“所以我们在留他一段时间，好不好？”
肚子的孩子安安静静的，不在踢她，也不在闹腾。
这让黎铃铛微微松口气，黑暗的夜色下，她睡不着，只是平静地看着外面的窗户。
海岛的夜晚，静谧到极致，那黑暗似乎能够侵袭一切，也能把她这个人给席卷进去。
但是，黎铃铛一点都不怕，她望着那黑色的夜空，开始盘算接下来的路。
在黎铃铛一家找冯玉辉的第三天，驻队来人了，但是不是来找黎铃铛的，而是去了知青办。
通知对方。
“冯玉辉以破坏军婚罪，被人抓了起来，他的档案会记录这一笔，知青办不许单独让他把档案转走。”
来通知知青办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应，他穿着军官制服，高大威猛，外表冷厉，光站在那什么话都不说，就让人心里惴惴不安。
还是知青办的郝主任和黎德发，是多年的好友，他到底是没忍住帮忙问了一句，“这位同志，我想问问，冯玉辉不是已经结婚了吗？他都要当父亲了，怎么去破坏军婚啊？”
“是不是这里面哪里弄错了啊？”
这话一问，李应拿出盖章过的处罚文书，就那样直喇喇的放在了郝主任的面前。
郝主任有点近视眼，他眯着眼睛看了好久，才看完上面的字，看完后，他心说，老黎啊老黎，不是我不帮你啊，是你这好女婿犯的错，实在是太大了一些啊。
尽管心里波涛汹涌，面上却还是一片木然，“那冯玉辉的档案，我现在就拿给您。”
颇为恭敬。
“我们知青点是不要这种败类了。”
这话一落，一下子就给冯玉辉定了性。
李应，“他的档案我们驻队不会接受，留着知青办就好了。”
“他服刑期间，不允许任何人转走他的档案。”
“是。”
郝主任点头，李应便把那个处罚判决书，递给了他，“这个判决书，贴在知青点的公告栏里面。”
“让所有人都看到。”
“破坏军婚，不管任何人都要付出代价。”
字字铿锵。
这让郝主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不得不双手接过判决书，“我会来贴的。”
李应嗯了一声，“辛苦了。”
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这手段运用到了极致。
郝主任也知道，但是此刻却是心服口服，他只希望这位阎王爷，快点离开啊。
李应刚出了知青办，迎面便撞上了来知青办打听消息的黎铃铛，她挺着皮球一样的大肚子，走的很是吃力。
那一张面容，不复当初李应第一次来接赵向青离开时，那般青春俏丽，反而多了一丝暮气和疲惫。
这让李应怔讼了片刻，黎铃铛也看到了李应，她面容有些苦涩，想要径直走过去，但是又没忍住问了一句，“李同志，你见到我家冯玉辉了吗？”
想当初，她在赵向青面前耀武扬威的时候，就是李应来接的赵向青。只是，那个时候，她是光彩照人的，而赵向青则是沧桑疲惫又低落。
如今，二人的身份似乎调转了。
光看着李应那高大威猛，干净利落的样子，她几乎能想象得到，赵向青过的是什么生活。
面对黎铃铛的询问，李应冷淡地嗯了一声，黎铃铛一喜，正要仔细询问的时候。
不远处赵向青站在那催促地喊了一声，“李应，快走了，我们要回去了。”
这话一落，黎铃铛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只见到赵向青站在马路牙子的外面，留着齐耳短发，穿着白衬衣，黑色裤子，很是英姿飒爽。
更惹眼的是那脸上的表情，眉眼灵动，跋扈，一如既往，无忧无虑。
这让黎铃铛有些恍惚，曾几何时，这样的表情是出现在她身上的，可是后来她嫁给了冯玉辉后。
生活的琐碎压的她满身心的疲惫，当身体疲惫的时候，自然也会穿搭到了脸上。
而她如今便是这样。
疲惫，苍老，灰暗，狼狈。
在这一刻，黎铃铛发现自己和曾经的赵向青，交换了，她们都因为一个男人，而变成了这样。
当赵向青喜欢冯玉辉，对冯玉辉求而不得的时候，她便是这样狼狈。
后来，赵向青放弃了冯玉辉，和冯玉辉结婚的人便是她，她便过成了赵向青曾经过的日子。
这样来看。
冯玉辉真他妈克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