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宵与夜山雪寻了姬容两日都不得其果。
林间小道上，夜山雪抱怨道：“你既然与她双修过，寻她自然是比旁人容易的。”
夜山雪身为情场老手，谁还有没有元阳元阴她一眼便知。
沈清宵眸光一冷，似被冒犯到一般。
夜山雪不禁发笑，她打趣道：“你还真是个老古板，这种事情在我们一族可是比吃饭睡觉还要寻常。”
沈清宵停下脚步，神色严肃：“夜姑娘，不是所有人身体靠近了，心就会靠近。”
夜山雪被他冰冷的双眼看得莫名熟悉。
似乎很久以前，她也遇到过这样一个讨厌的人。
不等她说什么反驳抑或给自己找补，沈清宵又说：
“况此处是幻境，不比真实世界。我确实很难感知她的存在。”
夜山雪虽知他说得有道理，但还是不爽。
“我说，”夜山雪叉腰看着沈清宵，“老娘好歹也算是姬容的知己好友，你不妨讨好一下我，好探知她更多的事呢？”
知己好友。
沈清宵心中默念这四个字。
夜山雪才不是。
沈清宵漠然不言，继续前行。
他无暇同姬容以外的任何人计较。
袖中紧紧攥着他重新送给姬容的血玉。
她没有带在身上。
否则他即刻便能感知到她的方位。
是忘记带了？
还是不想要，不稀罕？
沈清宵眼底的晦暗一闪而过。
他宁可相信是前者。
但愿是前者。
忽然西南方一声震颤，灵力四溢。
沈清宵略带担忧地说，“是她。”
*
姬容表示，自己杀自己这种事，虽然是头一回，但接受良好。
就是有点累。
毕竟她身上还有反噬的伤。
原来沈清宵当初被幻境反噬这么痛啊。
他嘴可真严啊……
苏叶眼底的兴奋尚未消退。
随即便再一次看到了红莲魔君的脸。
是那个同住过地牢的陌生女人。
原本他根本记不住那个女人的长相。
应该是长得太普通的缘故。
可现在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变成了红莲魔君的模样。
他明明……他明明和那个女人联手杀了红莲魔君，为什么那个女人却变成了红莲墨君？
姬容勾唇，在苏叶震颤的目光中启唇：“我还真有点小看你了。”
时间回到两个时辰前。
地牢里的姬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除了她自己，身边可用的实在不够看。
但是有总比没有强。
这个人自然是苏叶。
苏植喜欢红莲魔君，自然不能说服他同她一起杀掉幻境中的那个红莲魔君。
但是苏叶不同。
对苏叶而言，杀了红莲魔君，百利无害。
所以姬容用神识传音给苏叶，以助他逃离魔界为条件，邀他合力杀了幻境中那个红莲魔君。
只要杀了幻境中那个自己，姬容便可以顶替她成为红莲魔君。
到时候想做什么自然方便不少。
两人商量好计划后，苏叶便大喊：
“来人！来人我要见魔君！我什么都招！”
苏植疑惑地看着苏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苏叶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随即，姬容、苏叶和苏植三人便被带到红莲魔君的议事大殿。
第一次以阶下囚的身份在魔宫里行走，姬容只觉得新奇。
一切似乎只发生在刹那之间。
苏叶用姬容事先给他的发簪刺杀红莲魔君。
整个大殿一片混乱。
红莲魔君轻嗤一声。
“找死。”
苏叶只碰到她一片衣角便被她一脚踹下台阶。
苏叶口吐鲜血，苏植连忙扶着他。
只见苏叶目光呆滞，全然没了平日里鲜活的模样。
魔兵围上来将两人控制住。
没有人注意到姬容是何时不见的。
也没有人注意到姬容是何时站到红莲魔君身后，将她狠狠捅了个对穿。
随后，两人的身影一同消失在原地。
姬容被红莲魔君带到一方结界中。
“你身上有小谢的气息，我宁愿相信是他的线索，哪怕前来之人别有用心，也不愿就这样错过。”红莲魔君说。
她的伤口在淌血，却浑不在意。
姬容拿出那块谢不离的玉坠。
按实力来讲，姬容如今修为自然不如全盛时期的自己，再加上反噬之伤，对上从前的自己，哪怕只是幻境中人也毫无胜算。
所以姬容此计重在攻心。
她深知那时候的自己最惦念什么。
存有谢不离一缕荒魂的玉坠只在虞山之时才开始有了灵力波动，在此之前都如同死物一般。
所以虽然从前的自己身上也有玉坠，却没有谢不离的气息。
而现在的玉坠，却有着谢不离微弱的气息。
从前的红莲魔君自然会被这个诱人的线索吸引。
“其实，你只要来见我，我便会感知到小谢的气息，而后同你好好谈判。何必让一个不相关的人刺杀我制造混乱，简直多此一举。”红莲魔君说。
“啧。”姬容轻笑。
从前的自己可是比现在的自己还要从容。
眼看身上的窟窿还流着血，还有闲心说这些不相干的话。
“你不过是想嘲讽我的计划并不高明。”姬容自然也不让半步。
“苏叶这个人我另有用处，你别管。”姬容说。
红莲魔君神色不悦，少有人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
这副死样子，真是让人觉得熟悉又讨厌。
“现在，可以告诉我谢不离的线索了吗？”红莲魔君问。
姬容却饶有趣味看着她。
分明是自己的脸，却一副狗样子，无端招人烦。
“你这副在意的模样，当真让人误会谢不离是你的情郎。”姬容说。
她现在总算明白沈清宵的介怀。
用另一种视角看自己，原来她这么在意那个死去多年的人。
在意到，心心念念，夙夜不忘。
眼角眉梢，皆是记挂。
真是让人讨厌啊。
哪怕她心中清楚地知道，对谢不离是亏欠，对沈清宵是喜欢。
可若是一个人心中同时装着两个人，总归会让对方伤心，怀疑。
“姬容。”姬容对幻境中的红莲魔君说，“我杀不了你。”
红莲魔君听得莫名。
“但胜在……”姬容笑容淡淡，转瞬穿透红莲魔君的心脏。
“我杀人很少靠绝对实力。”姬容说。
红莲魔君不可置信望着姬容，目光落在姬容手中的法器上。
降魔杵。
通体晶莹剔透，宛如晨曦初照下最纯净的露珠汇聚而成，巧妙地以盛开的莲花为形，每一片花瓣都细腻入微。杵身中央刻有繁复的符文与图腾。
杵身沾了血，染红了姬容的手，又缓缓滴落。
结界消失。
红莲魔君身死倒地，天地震颤，灵力四溢。
她的尸体转瞬消失。
姬容在旁人眼中也有了真正的模样。
姬容看着手中的降魔杵。
姬容已经拔除魔气，成了普通修士。
可当年的红莲魔君，是货真价实的魔。
不过这样归功于谢不离的气息乱了红莲魔君的心神，才让她防备之心聊胜于无。
至于降魔杵是怎么来的。
姬容意味深长看着苏植。
“莲花化形，千年修行。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随即，姬容把降魔杵抛到半空。
降魔杵变成苏叶的模样，稳稳落在地上，眼中还带着嗜血的兴奋。
而原本站在苏植身边呆呆的“苏叶”也消失不见，不过是小小的人偶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