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皇那番基于事实的反问，如同一柄锋利的凿子，狠狠敲进了疯魔原本坚固如铁的心防。
他嘴角紧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眼神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动摇。
张龙的实力，他再清楚不过了。
那轻描淡写击溃羀畱部众的恐怖手段，那短暂“抹除”第二圈层防御壁垒的诡异能力.......这一切，都指向一个远超他认知范畴的层次。
再加上眼前这个实力深不见底、与张龙战得旗鼓相当甚至略胜一筹的张天霸，以及那支沉默肃杀、一看就是百战精锐的霸王军团。
这样一支堪称恐怖的联合力量，如果再加上熟悉此界战况、同样精锐的【岳】字营将士.......
强强联合之下，一举击溃甚至彻底覆灭那纠缠了他们无数岁月的宿敌异界，似乎.......真的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那梦魇般的“天罚”，或许真的有望在他们这一代手中终结。
这个念头，带着巨大的诱惑力，让疯魔的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速了几分。
但是——
这个念头刚一生出，便被更深的疑虑和固有的敌我观念死死压住。他猛地甩了甩头，仿佛要驱散那不该有的幻想。
张龙，终究是外界入侵者！是怀着不明目的踏入此界的掠夺者！
他们的话，能信吗？
他们真的会如此“好心”，耗费巨大代价帮助此界生灵解决根本性的灾难？这不合常理！
一定有阴谋！他们的目的，无非是占领、征服这个世界。
至于那个敌对的异界，对他们而言恐怕只是挡路的石头，搬开与否，全看是否顺手，他们自身又不受“天罚”影响，凭什么会为了此界生灵去拼死血战？
不过是利用此界对摆脱天罚的渴望，作为蛊惑人心的幌子罢了！
想到这里，疯魔的心再次冷硬下来。
他对着枭皇，也像是对着自己心中那一丝动摇，发出一声带着浓浓质疑和讽刺的冷哼：
“枭皇！你醒醒吧！他们可是不折不扣的外界入侵者！手上沾的是我们第四圈层同胞的鲜血！你.......就这么相信他？相信一个掠夺者的承诺？！”
面对疯魔这尖锐的、直指核心的质疑，枭皇脸上非但没有被戳穿的慌乱，反而露出一种早已预料到的、甚至带着几分无奈的笑容。
信？不信？这个问题，在他决定率领外部投靠张龙的那一刻，就已经想清楚了。
或者说，他根本无需过多纠结“信任”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相信张龙会兑现承诺，因为张龙展现出的格局和实力，不像是一个目光短浅、只知劫掠的流寇。
但更重要的是，就算退一万步，张龙最后食言，那又如何？
对于身处绝境、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外部而言，投靠张龙，至少获得了立刻的生存保障和向上攀升的机会，这本身就是无法拒绝的条件。
至于未来，至少先把眼前的命保住，把脚下的路走宽，才有资格谈论其他。
枭皇收起笑容，目光坦然地迎向疯魔，语气变得平实甚至有些粗粝，却句句敲打在现实的骨架上：
“疯魔大人，您问我信不信？那我现在问您，您，或者说我们所有人，还有更好的选择吗？更好的‘办法’吗？”
他不等疯魔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竖起耳朵倾听的中部将士耳中：
“我们拼死拼活，一代代人前仆后继地去和那个异界厮杀，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彻底解决他们，摆脱‘天罚’的折磨，让子孙后代能安安稳稳地活着吗？”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种残酷的直白：
“可如果现在，就因为所谓的‘立场’和‘不可能投降’的执念，在这里被统帅和他的人马像碾蚂蚁一样碾死........那我们还对抗个屁的敌军啊？还谈什么摆脱天罚、好好活着？命都没了，一切就都是空谈！”
这番话，话糙理不糙，如同冰冷的现实之锤，狠狠砸在许多中部士兵的心坎上。
是啊，死在这里，一切抱负、一切恐惧、一切希望，就都烟消云散了。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然而，对于疯魔而言，这番现实到近乎冷酷的说辞，虽然动摇了他的部属，却无法撼动他身为统帅的尊严和原则。
他挺直了依旧隐隐作痛的脊梁，脸上露出一种近乎顽固的骄傲：
“哼！就因为这等现实考量，便要向敌人屈膝投降？那我疯魔，还有什么脸面自称中部领导者？还有什么资格统领这些信任我的将士？宁折不弯，这是我疯魔的行事准则！”
眼看疯魔依旧固执，双方似乎再次陷入僵局。
就在这时，一直静观这场“辩论”的张龙，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轻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打破了紧绷的气氛，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吸引到他身上。
他上前半步，目光平静地看向虽然负伤却依旧腰背挺得笔直、如同不屈礁石般的疯魔，用一种仿佛刚刚想到新点子的语气，从容说道：
“既然‘投靠’二字让你如此抵触......那不如，我们换一种说法。”
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合作。”
迎着疯魔骤然皱起的眉头和审视的目光，张龙继续解释道，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需要你们的力量，你们熟悉此界战况，是精锐的战力。而你们，需要我的力量，来对抗宿敌，乃至解决‘天罚’的根源。
我们各取所需，并非从属，而是基于共同目标的暂时联盟。如何？”
“合作......联盟？” 疯魔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
这个提法，巧妙地将“投降”的屈辱感转化为了相对平等的“利益交换”和“战略联合”，无疑大大降低了他的心理抗拒。
这......倒确实是一个可以仔细权衡的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