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乙打开了话匣子，一部远古叙事，渐渐展现在了袁穹面前。
确如当年柳神所述：上古之时，多族共存，还没有过多种族之别，那时修炼资源丰富，彼此融洽和谐。（详见57章末尾）
这话在天乙嘴里就是百族共存，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思想与修炼的碰撞，炼神与炼体的分歧，二者兼修的天资惊艳之辈，以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肆意挥霍如泥沙的浓郁灵气，天生地养源源不断的修行资源，浓郁得几乎可以随手掬起一捧。
那是修炼者的黄金盛世，是一个任何种族出身都能成就神魔的年代。
天乙。
便是那段岁月的至强者，不仅是这段辉煌岁月的见证者，更是守护者。
祂没有透露自己的出身，对此只是一言带过，不做停留。
袁穹也没有想知道的心思，他最关心的还是之前发生了什么。
“只是有一日，天地反复，规则生变，起初只是灵气外泄，后来变的漏点越来越多，漏洞越来越大。
直到引起了天地间大修士们的注意，分散出击，逐地寻找，锁定了天外天的空间壁障，不知是何时起，早已经密密麻麻如同蜂窝。
之后便是修补漏洞，寻找原因，但无所获，那时只当是未知的意外，为此开特地派遣人手看管，定期轮换，按时述职报告。
奈何祸根自那日起，就已经埋下。
承平日久，只知修炼，没有对域外之灵的警惕性，让我们丧失了最好的先机，直到祸患集中爆发，才意识到，我等当初究竟错过了什么。”
天乙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个灾难降临的时刻。
袁穹听得入神，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他忍不住问道：“那些就是域外天魔的先兆吗？”
“不错，正是域外生灵入侵我界的鲜明预兆！”天乙的话语中没有任何情感，但也能听出当时局面的窘迫。
道士听到这，心头一紧：“天乙，你口中的域外天魔也好，域外生灵也罢，究竟是一个，还是一群？连你这等强者都无法对抗的话，那当年你们面对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说到底终究是咎由自取，我们面对的既是一，也是无数，所谓域外天魔没有固定实体，祂更像是一种情绪的凝结，一种意志的显现，而祂的到来，也不是无的放矢，正是因为此界天道似乎……”
“似乎诞生了属于自己的意识？”袁穹脱口而出，补上了天乙的后半句话。
“不错，正是如此，祂更像是在观测，在等待，在催化！如同隐藏在暗处的猎人，随时射出致命一击，但这个捕猎者惊动了我们，被封堵住了继续观察的通道，祂只得另寻他法。”
天乙的一只眼睛就像一颗太阳，明亮热烈，看透世人，此时正柔和的看着袁穹，在等待道士的后文。
察觉到此的袁穹，自然知晓应该如何做，他本就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辈，虽说有时候会皮了点，玩什么道士的恩情利滚利，可他在大事面前也从不含糊，孰轻孰重分得清。
于是，当即不再遮掩什么。
意识勾连老黄书中的观测者，取出了祂印入其中的记忆（详见218章），单手一挥，在这以老黄书和观测者为主题构建的记忆世界中。
一幅奇诡的画面，就展现在了天乙和袁穹二人面前。
那正是袁穹当初见到的一幕。
于扭曲的黑暗中，被一层无形无质的薄膜阻挡，只能单纯的观测文明兴衰，直到……受到了召唤，与那不知名的淡蓝色文明产生了交集，给予了回应。
再到他化自在，降临物质世界。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可能是因为再看此事，袁穹以第三者视角观看，得到了新的不同的感悟，他好像有些了解了，这所谓的域外天魔，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相比于袁穹，见多识广的天乙，更是凭借这些内容，一瞬间明悟了许多，前因后果都被链接。
最后化作一声长叹。
“竟然如此！也果然如此。”
看着天乙先前不曾变过的情绪，难得出现一息的落寞，袁穹也知道这尊强者，应该是从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这样的话，交易也就算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就等着天乙讲述完余下的故事。
“招来祂的不是别人，正是天道本身，枉我等还拼命守护，落得个如此结局，现在想来甚是可笑，不过倒也还好，我当初陨落之前，就已经将逆行封天，将那天道给封印其中，企图磨灭其灵识，重新复其始源运转。”
听听，听听！
这都什么段位？
逆行封天？
把天道都给封印了？还准备格式化了天道？
这境界放在二十年前，那不得给封一个“逆天级”？跟那小六道之主，七绝天女，独孤败天，魔主一个等级的？
或者还得更高。
可这话在天乙嘴里，说的怎么如此轻描淡写，好像不值一提的小事，随口就给带过了？
“嗯，天乙，但是我觉得你失败了，天道可能破除了部分封印。”
“破便破了吧，祂死活也不再与我有关，此界往后如何，我不再过问，可道士你自己要注意，肆意穿梭于时间长河中，早晚会出问题的，真正的强者都是万法归一，打破时空壁垒不过举手投足尔，可强如他们都不会去强行干涉过往因果，不是不能，而是不愿，牵一发动全身，除非……你本身就处在这段过往之中。”
“多谢天乙告知，在下现在也遇到了这种问题，好像无论如何都跳不出去这段历史和因果轮回，好像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冥冥中被计算好的，如同背后有一只无形大手在操控，我先前一直觉得，是天道被背后作祟，现在听你之言，又好像不是有了意识的天道。”
袁穹眉头紧皱，他先前就有那种感觉，只是无人可说，现如今遇到了天乙，那必须要把自己的疑惑给说出来。
“不过是法力不够强罢了，抵抗不住过往惯性，就只能随波逐流，可你这道士，虽然实力不济，但好歹也是万界唯一的存在，任何时间线上都有且只有你，莫非是位格如此？想来曾经也是个人物，只是不知是何原因，不曾觉醒宿慧。”
可能是看到了部分真相，天乙现在的情绪让他感觉到轻松了不少，如同放下了担子似的。
“若真有前世，那也与我无关，前世是前世，我是我，这点无可辩驳，宿命论虽然可取，但令人不喜，天乙若是你打算再度转世轮回，会希望下一世的自己和现如今的自己扯上关系吗？哪怕曾经的你法力通天，能逆行封天。”
听得袁穹的问话，一直没什么大情绪的天乙难得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随后回了道士两个字。
“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