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妍低着头，竟是有一种无颜面对弹幕的感觉。
大多时候，陆南湛都是付出的一方。
而她，却鲜少对陆南湛做些什么。
可认真想想，陆南湛什么也不缺，她无论送任何一件东西，他似乎都有。
但这不是她犯懒的借口。
“明瑞做好心脏手术没有多久，尽管手术成功，却需要静养，我打算和明瑞到周家村，明天就走。”周明诚和洛清妍说明情况。
周家村位于海城东边，是着名景点，空气好，利于养病，也是周明诚的家乡。
周明瑞去往周家村，他顺便祭祖，以及见见乡下长辈。
洛清妍拾掇了一下自己几乎崩塌的心理防线，“这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周明诚和周明瑞说完了话，便提出告别。
洛清妍想送他们出门，却被制止。
周明瑞开口说道：“外面冷，你不用出来了。”
洛清妍拗不过他们，只能听从。
在周明诚和周明瑞走了不到一分钟，孟怀舟出现在客厅。
他问道：“妍妍，周总和他弟弟不是来了吗？”
洛清妍声调不大平稳，“来了，也走了。”
孟怀舟双手把在轮椅上，“怎么没喊我一声？”
周明诚好歹是他的主治医生。
洛清妍似是后知后觉，“哦，忘了。”弹幕的提醒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加之事关重大，她一时间没想到让舅舅出来见一面。
“你哭了？”孟怀舟看她眼眶一片通红，似乎委屈，也似乎难受，他一颗心忍不住揪了起来。
此时，孟文旭从门外进来。
他刚进入客厅，就莫名接收到孟怀舟一记冷眼。
他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见孟怀舟怒声质问道：“文旭，是不是你惹妍妍了？”
孟文旭不明所以，他看向洛清妍。
果然，她哭了。
他有些惊讶。
但是，这和他无关。
明明在门口，她还脸色自然，并无一点悲伤的迹象，却在一转身，她就掉眼泪，这不是摆明了想害他吗？
孟文旭好不容易稳定一下情绪，他才慢悠悠开口，替自己说话，“妍妍，分明是你不给我脸面，如今，你可不能颠倒黑白，误导怀舟。”
洛清妍揉了下眼睛，视线清冷，她看向孟文旭，“不是你害我落泪，但这事也和你有关。”
虽然他没有算计成功。
但那是因为她率先察觉出来了，否则，她指不定有多么懊恼、自责。
其后，她别过头，小脸上的淡漠褪去，余下一片温热，“舅舅，我的设计作品还没完成，我先上楼了。”
孟怀舟自是不会拦她，“去吧。”
等洛清妍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走廊，孟怀舟无视孟文旭，打算推轮椅离开。
孟文旭上前，挡在他的轮椅面前。
“怀舟，你可不能听信妍妍的一面之词，我都没有碰她，更没有弄伤她，是她偏生矫情，无故呻吟，这怎么能算在我头上来呢？”孟文旭直呼冤枉。
孟怀舟掀起眼帘，好好端详孟文旭的眉眼。
他发现他一脸坦诚，毫无心虚，好像是在陈述事实，没有一点遮掩，也没有半分扯谎。
他理应信他。
然而，在他心里动摇的一刻，却遽然想起母亲和外甥女对孟文旭的怀疑和敌意。
他的神经不是不敏感，即便母亲和外甥女瞒着他，故意不让他知道，但他却能隐约猜到一星半点。
或许，孟文旭有问题。
而这问题，还不小。
可能牵扯到他、母亲、外甥的性命，也可能牵扯到孟家的存亡。
只是母亲不说，妍妍也不说，他就没有戳破。
并非是他不关心，而是一想到孟文旭试图谋害他、颠覆孟家，他心口就猛烈疼痛，几乎承受不了。
要痛死过去。
归根到底，还是他太差了。
或者说，是这一副身体太差了。
经受不起一点刺激。
他需要健康，也需要变得强大，足以抵御所有风暴，为家人撑起一片天。
孟怀舟没有表现出喜怒，不说信他，也不说不信他，“妍妍说你不对，那就是你的不对，你不需要辩驳。”
顿了顿，他的目光转而更为锐利，“没有孟家，就没有今时今日的你，你如果还念着孟家一点好，就不要动歪心思。”
“该是你的，孟家不会亏了你，但不该是你的，你也强求不来！”
而后，他脸色渐渐苍白。
全身都开始抽搐起来，他差点把牙咬碎，才没有叫出声来。
孟怀舟凭借惊人的意志力，绕过孟文旭，然后回了房间。
他一关上房门，便忍不住袒露脆弱。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滴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闷哼声，从他嘴里泄出。
却在下一刻，他抬起手，紧紧捂住嘴巴。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这一面，以免他们担忧。
他可以熬。
努力熬过去。
以往皆是如此，那么现在，他一样可以做得到。
果然，在一波又一波痛苦过后，他重归平静。
可是，他已然出了一身汗，全身湿透。
他想去洗个澡，却非常艰难。
尽管如此，孟怀舟也没有喊别人来帮忙。
经过调养，他的身子慢慢好转，再也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状态。
这一次洗澡，他用了足足一个小时。
但是，他却露出了笑容。
真好。
能掌控身体的感觉真好。
还在客厅的孟文旭，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孟怀舟吓到他了。
若不是切身体会，他不会相信孟怀舟换了个人似的，这么声色俱厉地怒怼他、斥责他。
在那一瞬间，他好像感受到孟怀舟久居高位的凛凛气势和赫赫威严，压迫感迎面而来。
哪怕他是站着，孟怀舟是坐着。
但他却平白觉得自己矮了孟怀舟一截。
导致孟怀舟什么时候走了，他也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不知多久，他神情暗沉，坚定地开口道：“可孟怀舟，我偏要强求。”
是否能强求，不是孟怀舟说了算，但一试便知。
洛清妍双手拿着协议，愣愣出神。
陆氏百分之十以上的股份……
陆南湛眼也不眨地给了她。
他可真是舍得。
但她，却没有接受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