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
牛金星开口阻止，缓步走到方岳贡身侧：
“方大人，你不觉得这么死了，于国无益么。”
方岳贡冷笑：
“刚刚打了我一棒，现在要给我个甜枣了？你们听好了，无论我是生是死，陛下的想法不会改变，你们手里的兵力和粮草也不会改变。
陛下对我们说了，要打多久，朝廷不做决定，让闯贼去决定。他们打多久就打多久，朝廷奉陪到完全胜利！
现在，陛下的密旨已经交到你们手里了，是战是退，悉听尊便。”
李自成见他软硬不吃，叹了口气：
“朝廷给了这份密旨，我们立刻退兵，很没面子的，没给银两，我们也很没里子。”
方岳贡一听这话心里就有底了：
“你们杀了这么多亲王，朝廷很没面子，你们霸占了西北，还在北直隶、山东、河南等地肆虐搜刮，朝廷的里子也没了。
朝廷不说调兵进攻西北平叛，你们还想怎样？”
李自成一听，暗暗有些得意，但始终觉得这么退走，会灭了大顺威风。
方岳贡见他踟蹰，又道：
“给我松绑，陛下还有一物交给你们！”
李自成闻言命人松了绑，在方岳贡手中接过了一幅画，打开一看，见是一只穿盔甲的青蛙和一行字——【害虫！直视我！】
“这是什么意思？”
方岳贡沉声道：
“若你们坚持在京畿用兵，你们就是害虫，若你们退回西北，就把这幅画送去沈阳，建奴是害虫！”
话罢，他表情肃穆，撂下一句“耗子尾汁”，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向辕门外走去。
闯兵本要去阻拦，但是被牛金星制止，任凭方岳贡离开大营。
李自成看着那道正气凛然的背影，低声道：
“额们就这么回去？然后北伐鞑子？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牛金星道：
“如今密旨在手，等占据了沈阳，擒杀了野猪皮一族，便是灭了明廷几十年间都无法打败的北虏，天下汉人都会感激额们大顺。
到时候，额们再也不是流寇，而是名正言顺的大顺国，麾下精兵无数，坐拥陕西、山西等省，控制东北女真之地！
要知道，历史上的强盛王朝，除了明之外，无一不是自北向南、自西向东统一中原的！”
李自成激动道：
“对啊，到那时候，额们可就是名副其实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了！”
牛金星眼中透着精明：
“退一步说，即便额们不出兵北上，而是在西北稳定几载，待鞑子今后攻入京畿之时，就是额们东征救民水火之日。毕竟，居庸关在额们手上，进可攻，退可守。”
李自成重重点头：
“没错！鞑子素来偏好在京畿北侧的长城入关，只要他们故技重施，我们就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牛金星捋着胡子，试探道：“那么，我们退兵回西北？”
李自成正色道：“不是退兵！是席卷京畿多地后，顺利凯旋！” 图片：1，居庸关以东一马平川，无险可守。2，蓝色箭头是满清入关劫掠走过的关口。3，红色线条是长城。
*************
盛京。
福临随母亲站在城头，看着大军远去，仰头问道：
“额娘，大清能打赢吗？”
布木布泰低下头，看着满脸期待的顺治帝，嘴角高高扬起：
“现在汉人官民相斗，此乃书中说的螳螂捕蝉，而我们大清八旗，便是黄雀在后！”
“哦，我懂了！”
*************
京师。
崇祯看了一晌午的奏疏，喝了会茶解乏，心里盘算：
“若是王永吉、黎玉田、吴三桂、高第他们几个能守住京畿以北的长城，多尔衮就会往西移动了。
一旦闯军和建奴打起来，我就可以坐山观虎斗。”
想了想意淫出的美事，崇祯多少分泌了一点多巴胺，心情稍微好了些，再次拿起奏疏，刚刚看了几份，又扔回御案。
“穷啊！”
“大明到处是窟窿，处处都要钱！一年就有两千万两的开销……我查抄了这么多银子，天天上龙床努力，也挣不够啊！”
王承恩看着崇祯一脸愁闷，暗自一叹，他知道，皇爷又在为了银两发愁，心里感慨：
“朝廷太穷了！
两年前，孙传庭被重新启用时，皇爷命他前往陕西、河南练兵，拼尽全力才凑了六万两白银。
半个多月前，唐通奉旨勤王，皇爷是真心欢喜，也是真心想赏赐。
最终拿出了50两白银和一件大红蟒衣，专门赏赐唐通，知道他麾下有8000将士，又把内帑中仅剩的四千五百两存银取出，赏给士卒，没人半两银子。”
王承恩想到这，不由的又是一叹。
崇祯也记起了之前给唐通的赏赐，心道：
“唐通这是被恶心到了啊，哪个员工会跟我这种穷老板创业，他投降李自成，本质上是跳槽！
在亡国和亡天下之间，选择了先活下去。”
“父皇~”
这时，殿门外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昭仁公主迈着欢快的步子，努力翻过门槛，屁颠屁颠地跑到龙案前。
崇祯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毕竟，谁不喜欢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呢。
他将小女儿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柔声道：“你怎么跑过来了？小心你母后打你屁股。”
昭仁公主笑嘻嘻地道：
“我偷偷跑出来的，一转弯就到父皇这里了，等会就回去，奶娘发现不了的。”
原来，乾清宫和交泰、坤宁二殿连成一片，统称内廷三殿，其东侧数米就是昭仁殿，因此，昭仁公主说转个弯就到崇祯这里。
乾清宫是大明皇帝处理日常政务、批阅各种奏章的地方，外侧的明间经常召见众臣，里侧的暖阁单独召见宠臣。
没有传唤，平日里是不准皇子、公主私自跑过来的。
但6岁的昭仁公主正是调皮的时候，才不管这些，趁着奶妈不注意，便跑了过来。
她坐在崇祯腿上，美滋滋的撒娇：“父皇给我讲故事！”
崇祯溺爱的看着她：“那朕给你讲一个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吧。”
昭仁高兴的鼓掌，兴致勃勃的听完了故事，疑惑道：
“盘古天天擎着天，最后累死了？”
“对呀！”
“他的眼睛变成了太阳和月亮？肌肤变成了大地？血液变成了江河？汗水变成了雨露？毛发变成了树木？”
“对啊！”
“他……炸开了？”
“什么意思？”
“父皇，盘古累死后，变成了这么多东西，尸体肯定是炸开了，弄得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