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赔付单密密麻麻足足写了两页，那些琳琅满目的条列看得我眼花。
这么多扣钱条例我就不说了，我本想着六十多万的提成，怎么也够赔付了。
翻到最后一看，我竟然还倒欠公司三万块。
“老板，我几十万的提成，难道还不够赔付的？怎么还欠公司三万？”
“这上面每一笔都写的清清楚楚，我们绝对没有给你虚报，你们身无分文来到公司，公司给你们安排住，安排吃，给你们培训，方方面面，哪一项不要钱？”
“所以你不要觉得是公司克扣了你们，你想想，你就是现在创业，也得需要启动资金不是？随随便便创一次业都需要几十上百万。”
“公司给你定的价，足够低了。”
王老板用说教的语气跟我说：“年轻人，要懂得知足，要感恩。”
我听到他这番说辞，我真想破口大骂。
但看到四周站的打手，再想起之前庞恒跟我说的，我心中豁然开朗。
庞恒开了几百万的单子，最后拉着谢总监跳了楼，我那时还不理解。
开这么大的单，有这么多提成，为何还做出这种傻事。
我现在明白了，公司通过各种名目增加赔付，将开单的提成一步步蚕食干净，最后逼得你继续上班，继续做牛马。
王老板看我脸色不对，忽然开口说道：“不过你的能力确实有目共睹，非常突出，念你最近开出的单子挺多，业绩挺好。”
“所以还剩的三万赔付就不找你了，你的赔付还完了。”
王老板能说出这话是我没想到的，他竟然主动免了我的赔付。
我心想既然没有赔付了，应该可以离开公司了吧。
不等我开口提出这个问题，他又继续说道：“不过嘛，赔付虽然没了，可是你还得在公司继续干，要是你不想在公司继续干了，那这个赔付的钱你得补上。”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想将我困在公司，我要是不干，想还清赔付，一时半会我从哪弄钱去？
看着眼下的局面，我除了妥协还能做什么？
难道我要像庞恒一样，拉着王老板跳楼？
就算我想，办公室里这么多人，我也办不到。
最后，我只能妥协，继续待在公司。
不过，我不会为公司继续创造业绩了。
面对王老板和公司的无故克扣，我还不能表现出不满，临走时，还得对王老板表示感谢。
“谢谢老板，我一定会努力的。”
“嗯，你的觉悟很高，我很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
王老板对我赞赏一番，不过我知道，他从未将我这种人放在眼里。
我们对他来说，不过是最底层的牛马，是他赚钱的工具，能赚到钱时给你几分面子，几分关怀。
等赚不到钱了，视你如草芥。
我离开办公室，回到了工位。
王老板在公司待了一天，次日就离开了。
之后，红姐和赵总监开始给各个组增加任务。
所有的小组又陷入了忙碌之中，而我，每天装作很卖力的样子，但其实大部分时候都在摸鱼。
唯一让我上心的，就是景文。
“哥哥，你上次说的思路非常好，我们小组现在的业绩可以说是日新月异。”
景文自从当了组长后，压力大了不少，我和她相处的时间少了很多。
除了工作上的事外，她都没什么空过来找我。
“能出业绩就好”
对于她们那组的情况，我也知道一些，最近赵总监就是因为那组的业绩好，所以神气的很。
景文她们按照我的思路，双管齐下，多面开花，已经逐步走上正轨。
“哥哥，你最近怎么看起来都没精神，是不是太久没释放了？”
我苦笑道：“不是，可能最近太疲惫了。”
“哦，你要是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说哦，我会永远在你身后支持你。”
“嗯，有事我不会瞒你的。”
景文是我最后的精神依托，我在这里朋友不多，李牛算一个，景文也算一个。
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最后的依托和寄托，竟然会让我走进深渊。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这个时候，景文就是我的全部。
......
自从知道我提成六十多万还不够还赔付的后，我开始磨洋工，开始摆烂，躺平。
时间一久，率先坐不住的就是张组长。
我的业绩，关乎他的提成和收入，我太久不开单，导致他也经常被红姐说。
这天，他找到我跟我说：“小峰，你怎么回事，最近一单都没有开出来。”
我回道：“可能是运气不佳，大客户都开完了吧。”
“你觉得我会信吗？以你的能力，要说开不出大单，运气不佳，我还能勉强信，可是你看看你一个月来，一单都没有开，连那种几千块的小单都没有，你说你是运气不佳，我绝对不相信。”
或许是我之前太过耀眼，以致于没人相信我会开不出单，他们只会觉得是我人的问题，而不是市场的问题。
不过，他们还真聪明，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关键。
确实是我不想开单，我不想再助纣为虐，不想再伤害无辜，至于我会遭到公司怎样的对待，我无所谓。
以我以往的业绩，足够支撑我混两三个月，至于两三个月以后会怎么样，到时候再说。
“小峰，你这样下去可不行，为了激发你的斗志，我决定明天上报公司，给你规定任务量。”
自从我开出大单，提出精聊理论后，公司就一直没有给我配发任务。
我干多少活，做多少业绩，全凭我自己。
但现在不同了，张组长要上报公司，给我配发任务，这是将我又拉回去做业务员。
我没有反驳他，而是无所谓的说道：“你怎么做是你的事，随你的便。”
或许是我无所谓的态度刺激了张组长，让他觉得我没给他面子，他生气的指着我说：“不要以为红姐给你副组长的身份，让你跟我一样拿提成，你就是组长了。”
“我告诉你，你能开出业绩还好说，我让着你，可你要开不出业绩，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
我终于见识到了张组长的本性，也终于明白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你让着我？小张，我是对组长位置不感兴趣，我要是想坐你的位置，你信不信你明天就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