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
其实一进门的时候，周扬就察觉到了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关振林跟谭文山的脸色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是两人的眸子里似乎都带着一丝火气。很显然，如果不出意料之外的话，这两位刚才在包厢里肯定是有过一番争论的。
“都来了？坐吧，我跟老谭刚刚争论一番，我们是各持己见，各有观点啊，就等着你们几个过来给我们两个老头子排忧解难了。”一听到关振林的话，周扬当然知道自己猜对了，不过心里也暗暗好奇两人到底是在争论什么问题。
几个人落座后，周扬也没有率先开口，身侧的谭超然倒是忍不住问了句，结果话刚说完就被谭文山硬控了好几秒钟；“我就猜到你小子是胳膊肘往外拐。”
看着谭超然吃瘪的样子，周扬也是强忍住笑意，这一对父子真的是天生的冤家，不过他也算是弄清楚关振林跟谭文山到底是在争论什么东西了，很简单，对于这一次印加的挑衅行为，到底是怎么回应的问题。
实际上，关于这个问题他自己的意见基本上是符合主流的，那就是强硬回击，但是正如他此前所言，需要慎重考虑的是用什么形式回击，回击到什么程度，以及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目的等几个问题。刚刚谭文山跟关振林争论的也正是这几个问题。
“你这个老头子，说话要讲道理，超然站在道理的这一边，怎么就成了胳膊肘往外拐了？”
闻言谭文山也没搭理关振林，而是直接朝周扬看了看，意思就是你给我扳回来，然而周扬哪里肯干这种事情，他要是开口了，回头谭超然能骂他好几天。
好在关振林抿了口水就自己开口了：“小萧的想法总体上还是比较稳妥的，当前我们的社会，经济等各方面都相对比较稳定，各行各业的发展也再一次进入了快速通道。”
“自从当年改革之后，我们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如此发展速度了，这是一次历史性的机会，也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挑战。”
“老话说得好，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如何在继续稳定当前发展形势的情况下，还能够在局部斗争中赢得一场胜利，同时对我们的外部形象不会造成太多的负面影响，这是应该首要考虑的一个问题。”
“回击当然要回击，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这几年冲突不断，他们屡次三番对我方进行挑衅，如果一直纵容下去还以为我们是怕了他们。”
“所以这一次我们不仅仅要回击，而且还要回击得漂亮，要借此机会一举解决根本性的问题，不能继续把这些问题再一直稀里糊涂地扯皮下去了。”
尽管已经八十高龄了，但是关振林的头脑仍然十分清晰，逻辑思维更是缜密无比，说话也是掷地有声。
闻言周扬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侧脸看了一眼坐得笔直的关培新。他跟这家伙早年相识，当年关培新还是一个基层军官的时候，说话做事都很不着调，而且还是一个话痨。
如今随着年龄增加，资历丰厚，地位的提升，性子虽然还是那个性子，但是也早就变得沉稳有余。关振林虽然没有提过任何一句关于关培新的问题，但是他多半能猜到，关振林这一次是有意让关培新上去的。
不过他不说话，不代表谭超然忍得住。
“我多半是支持这个观点的，不过如果真的有行动的话，培新这一次很有可能会直面一线。”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谭超然也没有多说其他的，不过关振林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是紧接着开口的却是谭文山。
“这是好事情。时不我待，培新也是该在这个位置上发挥更重要的位置了，56岁的中j，没有足够显赫的资历，你拿什么去争那几个位置。”
听到谭文山的这句话，关培新跟谭超然都是为之一震，但是周扬仍然没有说话，实际上此刻他心底的想法是异常复杂的，关振林的心思和想法，他能判断得出来。
今天这一次谈话，刚刚到那个问题，关振林显然是借着谭文山的口说出来的，而真正的听众既不是谭超然，也不是关培新，而是他周扬。
问题就在于。
在这个问题上，周扬其实并没有思考清楚到底怎么做，跟屋子里所有的人相比，无论是关家也好，还是谭家也罢，他们都是久经局势变迁，始终屹立不倒的家族。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关培新和谭超然都是家族实力的延续。
然而要说能力，难道这片土地上有能力的人少了？还是说他关培新和谭超然就是一代人杰？这肯定不是如此，包括他周扬也不敢这么说。
他是从一介布衣，从基层一步步爬上来的，萧林升同样如此。
所以在萧林升上任之初，几乎就奠定了将来数十年的格局，这一点从他跟萧林升联手掌控局面就看得出来。
然而谭文山此言，与其说是对关培新的一种鼓励，实际上也是对他的一种暗示，日后萧林升将权力交到他手里，到时候林远达的位置该怎么安排？
同样是普通人出身，从基层一步步爬上来的王长贵必然会出任副职。
而现在，谭文山的意思很显然就是要关培新去争另一个位置，恐怕不只是谭文山，关振林也是这么想的。
这么做的用意有二。
一是这是自己对关家和谭家的回报。
二是让关培新上位，主要是安抚住传统的力量。
但是实事求是地说，周扬内心是不希望关培新上位的，他跟萧林升有同样的抱负和目标，那就是打破传统的用人机制，扩大选人用才的范围。
然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自己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那就是吃着碗里的饭，还要砸煮饭的锅所以这个决定于他而言，是极难做选择的。
片刻后，见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关振林的笑声也是打破了这种压抑的气氛。
“培新的能力如何我比你们都清楚。他能不能上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能实现战略上和战术上的目标。”
“我看呐，小萧跟周扬比你们都清醒。”
“怎么？吃老祖宗的饭就这么简单？我关振林的儿子，如果靠自己的本事上不来，那就是他的命。”
这一次周扬总算是没有继续保持沉默，而是笑了笑道：“老领导，培新如何，这一次就是见真章的时候。”一时间屋子里几个人顿时也是心思复杂。
毫无疑问，周扬这一句话其实就是光明正大地摆明态度了。他不反对让关培新上，但是能不能上，靠的是关培新的能力，而不是他周扬的支持。
抿了口茶水。
看着面前周扬那张熟悉的脸颊，谭文山也是感慨万分。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当年他谭文山如何敢预料，一个小小的科创园区副主任，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子竟然能走到这一步。
如今的周扬，虽然尚未执掌大权，但是已然已经有了俯瞰天下英雄的雄心壮志和气魄，再不是当年那个俯首请教的晚辈了。
当然，不管世事如何变化，他谭文山此生能亲眼旁观，亲手扶持一个如此人物，也称得上是心满意得。
（第一章！礼拜六，有没有电让我爆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