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裴寂起了那种心思，后退拒绝。
“想什么呢！”裴寂爽朗一笑，点了下她额头。
他有那么急不可耐吗？抱她就是那种意思？
“不困的话与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我想知道。”裴寂放缓语气温声道。
她想知道云欢是谁？怎么会和驸马爷有仇。
这句话问住了云欢，她好像很久都没有想过自己是谁了，只知道自己的仇人是驸马爷袁望。
其他的事因为年程太久，记忆拼凑不到一起去，只依稀记个大概。
“我......”云欢出声，一时竟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好像都不记得了。
“嗯？”裴寂疑惑，怎么不说了。
“我好像都不记得我是谁了。”云欢落寞神情。
她只记得火，很大的火，然后是马不停蹄地跑。
她流转了很多地方，有过很多身份和名字。
却忘了她原本是谁。
只在记忆深处有个人告诉她，她的仇人是当朝驸马袁望。
“不记得？”裴寂震惊，半抬起脑袋看着身下女人。
云欢背负家族血海深仇，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但不记得自己是谁？
“我好像是大小姐，又好像是奴婢。”云欢瞳仁无神，回想过往，记不清。
她好像有很多身份，哪个身份是真实的她呢？
“你可记得自己当时多大？”裴寂盯她许久，云欢不记得没关系，他可以去查。
“很小，小到藏起来都不会被人发现。”云欢脱口而出。
裴寂大概明白了，云欢家族出事时她还小，后来流落街头，为了活命经历了太多的事，受了太多苦，随着年龄长大淡忘了年幼的事，只将仇人牢牢记住。
什么家族是因为袁望被抄的了？
前朝皇室的人全部吊死在皇宫，当时最大的家族司家不肯皈依，被铲除。
司家小姐若还活着，是云欢这般大。
“司宁！”他惊喜眼神看向云欢。
她是司宁吗？
云欢蹙额，脑海里闪过一阵无数碎片，好像有个小姑娘跟在她后面喊宁姐姐。
可那些记忆转瞬即逝，捕捉不到。
“司宁？”云欢反问。
“司宁是司家大小姐，真正的掌上明珠。当年整个京城的小姐少爷都比不上她尊贵。”裴寂说起司宁眉眼温柔似水。
当年裴家也不差，可比不过司家，他更比不过司柠。
因为父亲突然的离世，裴家内斗要从他们大房手里夺走所有权势，他被很多人欺负，是司宁出面保护他。
还说要带他回司家生活。
“从你的反应里我看出来了，她很好。”云欢淡淡笑着，裴寂提起一个人从没有过这样的反应，司宁是第一个。
裴寂思绪被拉回，认真瞧着云欢。
当初在牢狱中一眼相中云欢，觉得她像楚韵，现在看来她不是像楚韵，而是像司宁。
“还记得什么？”结合种种，裴寂越发觉得云欢就是司宁。
她没死，她真的逃出去了。
司家被抄那天，司宁带他偷偷跑去别的地方玩，等回到司府只看见漫天的大火和奄奄一息的司家人。
他们口吐鲜血让司宁跑，活下来。
司宁崩溃吓傻在原地，官兵追查过来，他带司宁藏起来，怕她害怕遮住她的眼睛，为了让她顺利逃走，他出去引开那些官兵，自此再未找到她。
她以为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死在司家那漫天的大火中。
云欢眯着眼，“不记得什么了。”
她细细回想，只记得一些简短的碎片，其他事再也不记得。
更不记得裴寂说的司家之事，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司家大小姐，只知道她的仇人是驸马爷袁望。
“家里的事一点都不记得吗？家里几口人也不记得？”裴寂迫切想要从云欢嘴里知道更多的消息，这是他埋在心里的事。
如果云欢真的是司宁，他将改变所有的后路。
“家人！我好像有个兄长。”云欢想了想后道。
裴寂眸眼一亮，司宁确实有个兄长。
她真的是司宁。
他正欣喜手足无措时，听云欢想了想又道：“还有个妹妹。”
“妹妹！”裴寂惊呼。
司家只有一个大少爷和一个大小姐，并未有二小姐。
她这一句话让裴寂腾起的心落下了。
“没事了，睡吧。剩下的事我会去查。”裴寂心里有些失望落寞，重新睡下身拥住云欢，安抚她睡吧。
云欢什么都不记得了，记忆会出差错，他来查吧。
“倒也不难查，查驸马爷前些年都害过谁，再结合那些家族的情况，就可知道我的家族。”云欢提建议。
她想过查驸马爷袁望，但她能力有限，根本够不到边。
裴寂查来正好。
“嗯，如果睡不着再与我说说你还记得什么，说什么都可以。”裴寂抚动她额前碎发追问。
兴许从她只字片语中可以窥探出她的身世。
云欢眸子闪了闪，转身看向房梁，“我只记得好大的火，有人让我藏好，他会保护我。”
“谁让你藏好？”裴寂皱了下眉头。
“不知道，好像是兄长，又好像是别人。我不记得了。”云欢细细回想，还是想不起来。
只知道好大的火，还有满地的血，她满眼都被火光和血光映衬，连瞳孔都变成了红色，有人捂住了她的眼睛。
就跟裴寂从后面护住她眼睛，将她紧紧保护起来一样。
后来那个人也消失了，只有她躲在暗处，看着大火用鲜血作为燃料，烧了一整夜。
云欢还想往深处想，脑袋头疼欲裂，根本支撑不住。
“不想了，一切有我，你只需要安心养胎便可。”裴寂护住她脑袋不让她多想，抱在身前柔声安抚。
家破人亡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住的，更不要说云欢从小家破人亡，这些年流转各处，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人没疯癫都是老天开眼。
云欢靠在裴寂怀里，莫名觉得心安，闭上眼睛，眼尾闪出细碎泪珠，浸在裴寂胸膛前。
裴寂低头看了一眼，只顾抱她更紧。
“袁望活不久，你的仇我报了，作为代价，你要一辈子留在我身边。”裴寂平静说道。
云欢眼眸闪了闪，她想报仇，更想报仇后自由自在过后半生，不想被人圈养在宅院，也不想成为谁不可见人的妾室。
“你养我在外面，对未来的裴大奶奶公平吗？”云欢从他身前抬起头来，不知哪里的勇气看着他眼眸道。
未来的裴大奶奶是女人，她也是女人，她不想伤害那个女子，更不想和任何女人争抢一个男人。
她是独立的人，不是谁的附属品，不想一辈子只在这三寸之地争抢那些虚无的东西。
裴寂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自古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就没有几个男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包括当年的司家主那么爱司夫人，只娶她一人，可后来还不是被查出在外有房妾室，还有个私生女和司大小姐一般大小。
他不需要三妻四妾，只需要一个正室，一个外室就是了。
云欢和沈璃都是极好的女子，她们不会生出那样腌臜的想法，他也不会让她们见面，更不会让她们争斗。
“未成亲前通房妾室一堆的公子哥多的是，不妨碍他们迎娶正妻。”裴寂很平缓的声音。
他到现在只有一个云欢，也没生出纳妾宠幸通房的事，相比较其他公子哥很好了。
云欢看着裴寂，并没有因为他的话生气恼怒。
裴寂说得没错，那些公子哥个个骄奢淫逸，哪个身边不是美人环绕。
裴寂身为裴家大爷，有这样的想法也属正常。
“为什么非要在一群烂人里比较呢？”云欢歪着脑袋问。
男人有三妻四妾的，也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裴寂为何非要跟那些烂人比较？
裴寂拧眉，“我也想娶你，可你的身份不允许。”
裴寂没有明白云欢话中意思，以为她在埋怨他将她养在外面，不带回裴府。
云欢唇瓣微张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又觉得她凭什么认为三言两语就可以动摇裴寂的心。
她合上唇瓣，只笑了笑，不再说话。
“你不愿意安心待在我身边？”裴寂从她话中窥探到别样情绪，她不愿意一辈子待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