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部电梯，还是有些特别。
里面没有太多楼层的按键。
只有两个。
一个，二十五层。
一个，就是一层。
夏冰按下二十五层。
不一会儿，电梯到了二十五层。
开门之后，我大概看了一下。
这里就和我曾经见过的办公大楼没有太大的区别。
走出电梯厅之后，就是一个一个单独的隔间。
走廊里，还有很多穿着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女走动。
只不过，他们看起来并不像是那些普普通通的上班族。
每个人，表情都很严肃、凝重。
我发现，其中有几个腰间还有枪套，显然是带着手枪！
夏冰带着我，沿着过道，一直走到尽头的一个房门前。
她敲了敲门，房间里传出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请进。”
听起来，像是邓卫先。
夏冰没有说话，默默地打开门。
我看了一眼，房间看起来就是一间普通的办公室。
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桌子。
邓卫先在后面坐着。
另一边，还有一把椅子。
看到我，他笑呵呵地一指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也不跟他矫情，直接坐下。
刚刚坐下，身后就传来关门声。
我回头看了一眼，房门紧闭，夏冰并没有跟进来。
这让我觉得有点奇怪。
不过，我也没有心思考虑这一点。
我直接看向邓卫先。
邓卫先拿出烟，给我递了一根。
我顺手接过，直接点上。
抽了两口，邓卫先笑呵呵地说道：“对了，这个给你。”
说着，他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了我。
我有些好奇，问道：“什么东西？”
邓卫先笑道：“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我打开看了看。
里面，是之前夏冰让我填写的那一份资料。
不同的是，现在上面已经有了我的照片，还盖了钢印，红章。
邓卫先笑道：“现在，你就是海城人了。”
这句话，出乎我的意料。
我真没想到。
夏冰昨天让我填的资料，今天邓卫先就已经办妥了手续。
仿佛看出了我的震惊一样，邓卫先笑呵呵地说道：“年纪大了，认识的人多了，总会有人愿意给我一个面子。”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我猜，你的心里有很多的疑惑。”
“说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的有很多。
不过，目前来说，我最想知道的还是这里是什么地方？
邓卫先不在警署待着，搬到这么一座大厦里，搞什么鬼？
听到我的问题，邓卫先眨了眨眼睛，笑呵呵地说道：“我先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已经不是条子了。”
嗯？
什么？
海城警署的总警长，不做条子了？
退休了？
可是，退休了他难道不应该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跑到海银大厦这里，搞什么鬼名堂？
邓卫先不慌不忙地说道：“我才五十多岁，退休有点早了。”
“上面的大人物，不希望我退休。”
“但是呢，他们也不希望我继续留在警署。”
“所以，就把我送到这里来了。”
“怎么样？”
“赵先生要不要猜猜我这里是做什么的？”
我上哪猜去？
说白了，我就是一个“古惑仔”。
而且，还不是混得特别好的“古惑仔”。
硬要说，我是一个合格的“打手”。
我直接说道：“邓sir，你还是直接说吧。”
邓卫先的烟瘾似乎变得很大。
他刚抽完一根，马上又点上了一根烟。
一边抽，一边说道：“这里，是官方新成立的一个部门，叫做反贪公署。”
反贪公署？
这个名字有点意思。
贪，自然就是指的贪污。
可是，让邓卫先这位海城的总警长负责反贪公署，有点微妙。
毕竟。
海城条子的贪污问题，几乎可以说人尽皆知！
邓卫先仿佛猜到了我的想法一样，幽幽说道：“其实，我也觉得上面的人选择我很有趣。”
“不过，有人告诉了我一句话。”
我很好奇，看着邓卫先。
邓卫先幽幽说道：“目前来说，问题最严重的就是警署。”
“我在警署几十年，非常了解警署以及海城的社团。”
“由我来做这里的负责人，最合适不过。”
这么说，也有一定的道理。
只不过，我还是不明白，邓卫先让我来，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让我也当他的手下？
听到我的问题，邓卫先哑然失笑。
他笑得太厉害，都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止住笑声，说道：“你不要开玩笑了。”
“我知道，你不可能愿意做我的手下，踏踏实实地工作。”
“当然，如果你愿意，我马上就可以特招你进来。”
邓卫先说对了，我不愿意。
我也不想和他废话，直接说道：“邓sir，你想怎么样，直接说吧。”
邓卫先轻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这是一个新的部门。”
“不仅是部门新，人也很新，规则也很新。”
“很多事情，这里的人不能做，他们也不会做，甚至不敢做。”
“所以，我就需要一些外来的帮助。”
“我想来想去，没有任何人比你更合适。”
这话，我没有那么相信。
不过，我也知道邓卫先的话还没有说完，现在也不是我质疑他的时候。
邓卫先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我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你也出了很大的力。”
我出了力？
什么意思？
他的这句话，一下子把我说糊涂了。
我看着邓卫先。
邓卫先并没有着急解释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抽着烟，笑呵呵地望着我。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我和邓卫先相识之后的种种。
说起来，邓卫先要我做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也有几件。
要说最令我记忆深刻的，只有两件事情。
第一，很久之前，我和他第一次认识的时候，我和他合作，逼迫谢家让出了码头区的股权，以非常低廉的价格，转让给了江海集团。
另外，就是前两天，邓卫先让夏冰通知我，有人勒索他。
我仔细想了想，勒索邓卫先的事情，应该没有那么大的功效。
真正有价值的，恐怕还是“江海集团”那件事情。
可是，这也有些说不通。
这种近乎巧取豪夺的手段，能够帮助邓卫先在官方上位？
总感觉，有些离谱。
但是，没有其他更合适的答案，也就只有这一点了。
想到这里，我马上把“江海集团”的事情说了出来。
邓卫先笑着点了点头，说到：“不错。”
还真的是？
我的心中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邓卫先笑了笑，说道：“我也很想和你接着聊这件事情，只不过，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我下意识地追问：“什么事情？”
邓卫先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问道：“你在海城，想要得到什么？”
什么？
这是什么鬼问题？
邓卫先望着我，缓缓说道：“每个人，都有渴望。”
“我相信你到海城，总不会只想做一个打手。”
“你的渴望，或者目的，究竟是什么？”
实话实说，邓卫先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煽动的意味。
我想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想解决宏兴社、黎街，到时候就没有人招惹我，我也就可以回港城过我的日子。”
邓卫先笑了笑，说道：“你要做的事情，和我要做的事情，还是有些重叠。”
“所以，我们可以合作。”
“假以时日，宏兴社也好、黎街也罢，甚至万义安，都会成为历史。”
这话，说得很大。
可是，他的表情从容，理所当然，充满自信。
我感觉得出来，他不是在说假话。
甚至，他的语气平淡，仿佛解决海城的几大社团并不是什么惊人的成绩，而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时，我突然想起来阿恣、大头成的事情。
想了一下，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头成、阿恣他们呢？”
刚刚说起宏兴社、黎叔还很轻松的邓卫先，眉头竟然微微皱起。
他没有着急说话，而是拿出一根烟，再次点上。
抽了一口烟之后，他才缓缓说道：“海城的几个社团，说起来很厉害。”
“可他们再厉害，终归是摆在明面上的势力。”
“只要是明面上的势力，就是活靶子。”
“再厉害，又怎么会比官方厉害？”
“所以，一直以来，我最在意就是那些不露面的家伙。”
“大头成、阿恣他们，就是这样。”
“他们的事情我还没有查清楚，暂时还没有办法告诉你什么。”
“只不过，我建议你不要和他们走得太近，以免受到牵连。”
现在的问题，不在于我是不是要和他们走近。
而是，我根本找不到他们。
邓卫先并没有纠结这一点。
他抽了一口烟，又看了一下时间，随后把烟头摁灭，正色说道：“好了，闲话我们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我们该说一点正事了。”
“我希望你去一趟三湾街，找一个叫鸡条的古惑仔。”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这种事，你的手下做不了？”
“能。”
邓卫先点了点头，说道：“找个古惑仔，不是难事。”
“说白了，有地址，有名字，有照片，是个人就能做到。”
我忍不住说道：“那你还找我做什么？”
邓卫先若有深意地说道：“记不记得我之前就说过“他们做事，循规蹈矩，严格遵守规则。”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我需要你，去做一些规则之外的事情。”
“比如说，用一些官方不允许的手段，撬开他的嘴，得到一些信息。”
哦。
原来就是严刑逼供！
我也不跟他客气了，直接问了一句：“要问什么？”
邓卫先笑了笑，说道：“你找到鸡条之后，问他关于李新华的事情。”
“然后，把李新华带到我的面前。”
什么？
李新华？
这件事情，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邓卫先注意到了我的表情变化，微微一笑，说道：“看来，我要你做的事情，似乎正合你意。”
我没有否认，坦然说道：“我确实想要找李新华。”
邓卫先没有在意，只是提醒了我一句：“你可以问李新华任何事情。”
“但是，记得把他带到我的面前。”
事情到了这一步，确实也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行。”
我也不跟他废话了，一口答应。
邓卫先没有再说别的。
我直接起身离开。
夏冰正在走廊里等待。
看到我，她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直接说道：“跟我来。”
我跟着她，走进电梯，一路下楼。
她一直跟着我走出大门，才把一张磁卡递给我，漠然说道：“以后，自己上楼。”
我直接拿过卡，揣进兜里，转身就走。
……
时间匆匆。
一段时间后，我赶到了三湾街。
邓卫先给我的信息很清晰，三湾街225号，302室。
很快，我找到了地方。
这是一座不算太旧的住宅楼。
看起来，只有五层楼。
一层楼，只有两户。
很快，我上到了三楼。
我看了一下，左边是301，右边是302。
我突然发现，302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并没有完全关闭。
什么情况？
我的心中警惕，默默拔出手枪，随后轻轻推了一下房门，透过缝隙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只见，客厅里乱糟糟的。
地上满是啤酒瓶、烟头、筷子，甚至还有没吃完的外卖。
这个房间，看起来连猪窝都不如。
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沙发上躺着一个人。
我仔细看了看，只有一个人影。
我稍稍调整一下呼吸，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站在门口，房间里的全貌非常清晰。
客厅里，只有一个人躺在沙发上。
他染着一头红毛，正是邓卫先跟我说过的鸡条。
两间卧室，都没有人。
餐厅的方向，也没有人。
这个情况，倒是很方便。
我轻轻关上门，随后一步步走到沙发旁。
鸡条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沙发旁的地上散落着一堆啤酒瓶，其中有一瓶还没喝完。
看样子，他是完全喝醉了。
我伸手拍了拍鸡条的脸。
鸡条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句，并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我又拍了拍，他还是没有醒过来。
这就没办法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胳膊抡圆了，直接一巴掌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