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契丹雄主的壮志与杨业的感慨
五更天的雪原，宛如一个银装素裹却又冷酷无情的巨大舞台。三万皮甲骑兵犹如黑色的潮水，在这无垠的白色世界里列阵，那一片黑压压的人马，恰似黑云压城，沉甸甸地压抑着这片天地。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卷着雪花肆意飞舞，如同无数细碎的刀刃在空中穿梭，割扯着一切敢于暴露在外的东西。
耶律敌烈骑在高大的战马上，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他的手轻轻抚过战马脖颈的霜花，那霜花在他的指尖下破碎、消融，就像这雪原上的晨雾，看似坚韧却不堪一击。在这静谧又充满肃杀气息的时刻，他的思绪忽然飘回到昨夜。
昨夜，月色如银纱般洒在营帐之上。耶律敌烈独自坐在营帐中，烛火摇曳不定，映照出他那冷峻而又充满坚毅的面庞。就在这时，海思悄然走进营帐。海思的身影在门口处就停住了，他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才缓缓走到耶律敌烈的身边。海思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从怀中拿出母亲留下的护心镜，轻轻地塞进行囊。这个护心镜，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物件，却承载着无尽的思念与力量。耶律敌烈当时心中就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他望着海思，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有些怯懦的少年，在这一刻却展现出无比的坚定。他拍了拍海思的肩膀，什么也没说，但那眼神中的鼓励与赞许，让海思明白，这个小小的举动，已经在这个男人心中种下了希望与勇气的种子。
当号角声无情地撕破黎明的寂静，那声音如同巨蟒一般，蜿蜒着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震撼着每一个人的灵魂。耶律敌烈猛然直起身来，高高举起弯刀，划向天际。那弯刀的刀刃在晨光的映照下，折射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如同划破黑暗的利剑。这光芒惊起寒鸦无数，乌鸦们扑棱着翅膀，发出“呱呱”的叫声，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血战而尖叫。
耶律敌烈的吼声如洪钟大吕，震落松枝积雪。松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如同一场白色的雪崩。“儿郎们！”他的声音在雪原上回荡，“今日不守云中，要取漠北王帐下酒！”这声音中充满了豪情壮志，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点燃了骑兵们心中的热血与斗志。骑兵们纷纷高呼，那应和声浪此起彼伏，犹如汹涌的波涛，要将这雪原也彻底淹没。
而在一旁观战的杨业，望着这个重新挺直脊梁的契丹雄主，心中五味杂陈。他的目光越过那片雪原上如潮的人马，思绪飘回到遥远的太原城头。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城头，一面“杨”字旗在箭雨中飘扬。那箭雨如同黑色的雨点，密集地射向“杨”字旗，但每一次旗帜被打落，都会有新的杨家将士冲上前去，重新将旗帜升起。那面旗帜在风雨中、在箭雨下顽强地坚守着，仿佛是杨家不倒的军旗。
而现在，看着眼前这个耶律敌烈，杨业忽然想起那面被箭雨穿透却依旧不倒的旗帜。
辽阔的战场上，硝烟刚刚散去，寒冷的空气似乎都还弥漫着战火的余温。耶律敌烈骑在高大的战马上，身姿挺拔而傲然，那身精致的皮甲在黯淡的光线下依然闪烁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他脸上洋溢着洋洋自得的笑容，那笑容中充满了对胜利的笃定与对敌人的轻蔑，朗声说道：“贼人刚经一场大败，士气必然大受影响。你瞧，他们那慌乱逃窜的模样，就像一群无头的苍蝇。”耶律敌烈边说边挥舞着手臂，仿佛眼前已经浮现出敌军溃败的场景，“而且，他们装备亦不及我们。我们的士兵个个身披重甲，手持利刃，再看我们的战马，皆是膘肥体壮，耐力非凡。在这种情况下，只需等到援兵一到，我们便可长驱直入，直接北上。到时候，定要让那些贼人知道我们的厉害，从此不敢再踏入我辽国领土半步，更别说南下侵犯了。”
耶律敌烈这番话掷地有声，周围的将领们听后纷纷点头称是。杨业站在一旁，他那沉稳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局势。他深知耶律敌烈的提议在拥有当前优势的情况下，确实是主动出击、靠实力碾压敌军的最高明战术。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犹豫，但表情却依然凝重，毕竟战场局势瞬息万变。
杨业沉稳多智，他仔细地分析着当前的形势，沉思片刻后，特别提醒道：“大王，援兵到来之前，不可松懈防备啊。虽然我军现在占据一定优势，但敌人也有可能趁此机会设下埋伏，或者有其他变数。”杨业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沉甸甸的砝码，增加着他这番话的份量。
耶律敌烈怔了怔，他先是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杨业话中的深意。随后，他觉得甚是有理，毕竟杨业在战场上也算久经沙场，其谨慎是有道理的。耶律敌烈立刻叫来亲信，那亲信飞奔而来，单膝跪地，等待着大王的吩咐。耶律敌烈表情严肃地下达命令：“传我命令，让士兵们加强防御，各营寨之间要时刻保持警觉，注意观察四周的动静，不得有丝毫懈怠。”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整个军营都笼罩在一种紧张而有序的氛围之中。士兵们按照耶律敌烈的吩咐，加紧巡逻，加固营寨的防御工事。然而，等了三日，这还没有等到援兵，却等到了耶律罨撒葛、兀氏乞儿退却的消息。
这日清晨，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洒下几缕光线，却依旧难以驱散弥漫在军营上空的阴霾。军营的了望台上，一名士兵突然瞪大了眼睛，惊恐地大喊：“报！大王，不好了，耶律罨撒葛、兀氏乞儿率领的军队正在退却！”这声音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打破了军营的平静。正在营帐中商讨防守事宜的耶律敌烈和杨业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中都是一惊。
耶律敌烈“嚯”地一下站起身来，他大步走到营帐外，望着远方，眉头紧锁。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原本以为在敌人新败、自己占据优势且援兵即将到来的时候，那些将领应该会乘胜追击或者坚守阵地，可现在却突然退却，这其中必定有诈。他的心中涌起一股疑惑与不安，喃喃自语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发现了我们什么破绽？还是说有其他不可告人的内幕？”
杨业也快步走出营帐，他望着远方，目光深邃而忧虑。他深知这退却消息背后可能隐藏着巨大的危机。他转头看向耶律敌烈，语气凝重地说：“大王，此事颇为蹊跷。我们不能仅凭这一消息就放松警惕，这可能是敌人的诱敌深入之计。”杨业的脸上没有丝毫轻松的神色，他深知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可能正有一张巨大的网在等待着他们。
耶律敌烈重重地拍了拍杨业的肩膀，那股力量透过肩膀传递到杨业心中，仿佛是一种无声的信任与依靠。他对杨业说：“杨将军所言极是，我们必须要重新部署兵力，以防有变。”耶律敌烈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一丝谨慎的光芒，在这个充满变数的战场上，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不容小觑。
军营内顿时忙碌起来，士兵们停止了原本加强防御后的一些修整工作，又开始根据新的指令紧张地调整部署。旗帜在风中烈烈作响，仿佛在诉说着未知的紧张局势，而将士们的心也随之悬了起来，大家都在等待着进一步消息，或是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般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