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的靴底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溶洞里的空气像凝固的血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与腐肉混合的腥甜。顾长风坐在石柱顶端的姿态如同祭坛上的神像，白色长袍在幽绿火光中泛着诡异的冷光，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里，正流淌着与悬浮晶体同源的银白流光。
“新生？”赵刚握紧合金刀，刀刃因灌注能量而嗡鸣，“把活生生的人变成藤蔓的养料，这也配叫新生？”
顾长风轻笑起来，声音像冰碴子落进空罐：“无知者总是用狭隘的伦理评判伟大的进化。你看他们——”他抬手示意那些嵌在凹槽里的躯体，藤蔓正顺着他们的血管纹路在皮肤下游走，“痛苦早已消失，意识与母体融为一体，这是摆脱个体桎梏的终极形态。”
“疯子。”陈锋盯着悬浮的晶体，精神力如蛛网般扩散。晶体周围的能量场呈现出螺旋状的涡流，无数细微的精神丝线从晶体延伸出来，与石柱上的藤蔓、凹槽里的躯体相连，甚至穿透岩壁，与外面小镇的“活死人”形成隐秘的共鸣。
就在这时，溶洞左侧传来石块滑动的声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阴影里缓缓走出三个身影——他们穿着与顾长风同款的白色长袍，脸上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上雕刻着扭曲的眼睛图案，双手各握着一柄月牙形弯刀，刀身流淌着暗紫色的光泽。
“守护者。”顾长风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他们是最先接受转化的信徒，完美融合了紫纹草的力量。”
三个守护者呈三角阵型散开，步伐轻盈得像鬼魅。陈锋注意到他们裸露的手腕上，皮肤已经与藤蔓组织同化，暗紫色的血管在皮下突突跳动，呼吸时胸腔里会发出类似叶片摩擦的沙沙声。
“赵刚，带两个人护住村民和技术组。”陈锋将周正的匕首横在胸前，淡蓝色的空间能量沿着刀刃游走，“净化系队员准备，这些家伙体内有很强的精神污染。”
话音未落，左侧的守护者突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秒，锋利的弯刀已贴着陈锋的咽喉划来，刀风裹挟着令人窒息的精神冲击，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虫豸钻进大脑。
陈锋侧身避开，空间能量在身前炸开淡蓝色的涟漪。守护者的刀刃斩在涟漪上，发出金属撞击般的脆响，整个人被震得后退半步。就在这刹那的停顿，陈锋看清了对方面具下的皮肤——那里布满细密的紫色纹路，像是某种寄生植物的根须。
“精神冲击附带物理攻击。”陈锋提醒众人，“他们能将紫纹草的能量转化为实质刀刃。”
右侧的守护者同时冲向技术队员。净化系队长立刻释放金色能量屏障，却见守护者的弯刀在半空划出诡异的弧线，竟绕开屏障直取队员手中的探测器。“铛”的一声，探测器被刀刃劈中，屏幕瞬间黑屏，冒出缕缕青烟。
“我的仪器！”技术队员急得额头冒汗，刚想捡回探测器，就被赵刚一把拽到身后。合金刀与月牙弯刀激烈碰撞，火花在幽绿火光中炸开，映出赵刚狰狞的侧脸。
“这些刀有问题！”赵刚猛地后退，虎口处传来阵阵麻痹感，“刀刃上的能量会侵蚀金属！”
陈锋眼角的余光瞥见第三个守护者正悄然绕向村民。那些幸存的村民早已吓得瘫软在地，老婆婆抱着受伤的脚踝瑟瑟发抖，眼神涣散。守护者的弯刀泛着冷光，朝着最外侧的年轻村民刺去。
“休想！”陈锋的精神力骤然爆发，金色洪流如海啸般席卷而去。守护者的动作明显一滞，面具下发出痛苦的闷哼。趁这机会，陈锋瞬移到村民身前，空间匕首精准地斩向守护者的手腕。
刀锋与弯刀碰撞的瞬间，陈锋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吸力。守护者的弯刀像是活物般吸附上来，暗紫色的能量顺着匕首蔓延，试图钻进他的手臂。“空间割裂！”陈锋低喝一声，匕首上的蓝光骤然炽烈，将那股能量硬生生斩断。
守护者闷哼着后退，被斩断的能量化作几只紫色飞虫，嗡嗡地扑向陈锋的面门。净化系队员及时释放能量，飞虫在金色光芒中瞬间消融，留下刺鼻的焦糊味。
“不能硬拼。”陈锋快速分析局势，三个守护者的配合极其默契，而且能通过藤蔓共享能量，“赵刚，想办法毁掉他们脚下的藤蔓！”
赵刚立刻会意，合金刀横扫，斩断了靠近守护者的几根藤蔓。奇怪的是，那些藤蔓被切断后并未枯萎，断口处反而喷出暗紫色的汁液，在空中凝聚成新的刀刃，朝着赵刚反卷过来。
“小心汁液！”陈锋甩出精神屏障，将汁液挡在半空，“里面含有高浓度的精神毒素！”
顾长风坐在石柱顶端，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的缠斗：“徒劳的挣扎。每一次攻击都会让你们暴露在更多的精神污染中，很快，你们也会成为母体的一部分。”
陈锋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海里又开始出现细碎的低语。这次的声音比广场上的更清晰，像是无数人在哀求，又像是在诱惑——“放弃吧，加入我们就能摆脱痛苦”“看，那晶体里有永恒的安宁”。
“集中精神！”陈锋咬碎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这些声音是晶体散发的精神波，用能量护住识海！”
净化系队员立刻释放大范围的金色能量场。淡金色的光芒如潮水般漫过众人，脑海里的低语声果然减弱了不少。但那些守护者却像是受到了刺激，面具下发出尖锐的嘶鸣，身形变得更加迅捷。
左侧的守护者突然将弯刀插入地面，暗紫色的能量顺着地面蔓延，所过之处，碎石缝隙里立刻钻出无数细小的紫色藤蔓，朝着众人的脚踝缠绕过来。赵刚挥刀劈砍，藤蔓却像橡皮筋般不断再生，反而越缠越密。
“它们在吸收能量！”赵刚发现合金刀上的光芒在快速黯淡，“这些藤蔓能吞噬我们的能量！”
陈锋的目光落在石柱顶端的晶体上。所有的能量源头都指向那里，包括守护者、藤蔓、小镇的“活死人”，甚至顾长风本身，都像是围绕晶体运转的卫星。
“必须先毁掉那个晶体！”陈锋做出决断，空间能量在脚下汇聚，“赵刚，帮我争取三十秒！”
“没问题！”赵刚猛地将合金刀插入地面，能量顺着刀身注入岩层，地面瞬间隆起数道石墙，将三个守护者暂时阻隔，“三十秒后我就撑不住了！”
陈锋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瞬移直接出现在石柱半腰。藤蔓像感受到威胁的毒蛇，疯狂地朝着他抽打过来。这些藤蔓比外面的粗壮数倍，表面覆盖着粘稠的粘液，碰到石墙就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陈锋挥舞匕首，空间能量将袭来的藤蔓一一斩断。淡蓝色的能量与暗紫色的藤蔓汁液碰撞，产生大量的白色烟雾，烟雾中飘散着无数细小的孢子，落在皮肤上立刻传来灼痛感。
“精神污染还能通过孢子传播。”陈锋屏住呼吸，加快攀升速度。石柱表面的肉质组织在蠕动，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皮肤，每一次收缩都让石柱微微震颤，仿佛在呼吸。
距离顾长风还有五米时，悬浮的晶体突然发出刺眼的银光。陈锋的精神识海像是被重锤击中，无数混乱的意识碎片涌入脑海——有小镇居民的日常记忆，有紫纹草生长的嗡鸣，还有一段段冰冷的实验记录……
“……第73次融合实验失败，受试体意识崩溃……”
“……加入圣藤村母株提取物后，藤蔓活性提升300%，但攻击性过强……”
“……发现‘源晶’的能量引导特性，或许可以通过精神网络实现意识共享……”
这些碎片如潮水般冲击着陈锋的精神屏障，他眼前阵阵发黑，差点从石柱上坠落。顾长风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蛊惑的力量：“感受吧，这是所有意识的集合体。接受它，你就能掌控这股力量。”
“滚！”陈锋怒吼一声，金色精神力与空间能量彻底融合，形成一道旋转的能量风暴。风暴所过之处，那些意识碎片被瞬间绞碎，晶体发出的银光也出现了刹那的黯淡。
就是现在！陈锋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瞬移至石柱顶端，匕首带着撕裂空间的锐啸，直刺悬浮的晶体。
顾长风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意。他猛地抬手，白色长袍无风自动，无数藤蔓从石柱内部暴射而出，在他身前编织成密不透风的网。
匕首与藤蔓网碰撞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淡蓝色的空间能量与暗紫色的藤蔓能量相互湮灭，产生的冲击波将整个溶洞震得摇摇欲坠，钟乳石上的粘稠液体如暴雨般落下。
陈锋感觉到一股恐怖的阻力，匕首的尖端距离晶体只有不到半米，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顾长风的眼睛里银光大盛，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你的精神力确实很强，但比起源晶积累的意识洪流，还差得远！”
随着他的话音，晶体内部突然爆发出无数银线，像拥有生命般缠上匕首，顺着刀刃向陈锋的手臂蔓延。每一根银线都带着庞大的精神冲击，他的脑海里仿佛有千万人在同时呐喊，精神屏障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陈队！”赵刚的怒吼从下方传来，石墙已经被守护者突破，合金刀上的光芒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净化系队员们脸色苍白，金色能量场摇摇欲坠，显然也快到极限了。
不能倒下！陈锋的眼中闪过决绝，他猛地咬破手腕，鲜血滴落在匕首上。淡蓝色的空间能量瞬间染上猩红，一股更加强大、更加狂暴的力量从匕首中爆发出来——那是融合了他生命本源的空间之力。
“空间坍缩！”
匕首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黑色漩涡。缠绕在匕首上的银线被漩涡撕碎，藤蔓网也出现了明显的凹陷。顾长风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愕，他没想到陈锋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强度的力量。
就在晶体即将被漩涡吞噬的刹那，溶洞深处突然传来沉闷的钟鸣。
“咚——”
钟声仿佛来自亘古，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听到钟声的瞬间，所有的藤蔓都停止了蠕动，悬浮的晶体银光大盛，顾长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狂热的虔诚。
“祂醒了。”顾长风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兴奋，“真正的审判开始了。”
陈锋突然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晶体下方传来。他低头看去，只见石柱根部的肉质组织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缝隙里漆黑一片，隐约能看到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睁开，正发出贪婪的注视。
“不好！”陈锋想要抽回匕首，却发现晶体已经牢牢吸住了匕首，一股远比之前强大百倍的精神力量顺着匕首涌入他的体内，试图彻底吞噬他的意识。
他的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响起无数重叠的声音，有顾长风的狂笑，有村民的哀嚎，有藤蔓的嘶鸣，还有……一个古老而威严的低语，仿佛在诉说着某个被遗忘的秘密。
“坠入黑暗吧……”那个低语在脑海深处回响，“成为吾之容器，见证永恒……”
陈锋的意识开始下沉，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他看到赵刚正冲破守护者的阻拦向他跑来，看到净化系队员们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释放能量，看到村民们惊恐的脸庞……
不！他猛地咬住舌尖，剧痛让他找回一丝清明。金色的精神力在识海深处炸开，如同黑夜中的星火，顽强地抵抗着黑暗的侵蚀。
“想吞噬我？”陈锋的嘴角溢出鲜血，眼神却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那就看看是谁吞噬谁！”
他不再试图抽回匕首，反而将更多的生命本源注入其中。淡蓝色的空间能量与金色的精神力、猩红的生命本源彻底融合，形成一道三色交织的光柱，顺着匕首反向涌入晶体内部。
晶体剧烈震颤起来，银白光芒与三色光柱激烈碰撞，发出刺耳的嗡鸣。顾长风脸上的狂热变成了惊恐，他试图切断与晶体的连接，却发现自己的精神早已与源晶深度绑定，此刻正承受着两股力量碰撞的反噬，嘴角不断溢出黑色的血液。
溶洞里的钟鸣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一丝痛苦的颤音。石柱根部的缝隙里喷出大量的黑色雾气，雾气中夹杂着无数细小的晶体碎片，落在地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不可能……祂怎么会……”顾长风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
陈锋没有理会他，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与晶体的对抗中。他能感觉到无数混乱的意识在晶体内部翻腾，有小镇居民的，有紫纹草的，还有一个极其古老、极其庞大的意识核心，正像蛰伏的巨兽般缓缓苏醒。
就在三色光柱即将触及那个意识核心的瞬间，晶体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轰隆——”
剧烈的爆炸席卷了整个溶洞，陈锋被冲击波狠狠掀飞，撞在岩壁上昏死过去。在失去意识前，他仿佛看到晶体碎裂成无数光点，其中最大的一块碎片，正朝着教堂深处某个隐秘的角落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