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十五分钟内的抉择
虚空之外，封印的流光喷薄，深红的暗蚀之潮席卷、洒落，企图吞没那一片照亮深渊的牺牲辉光。轰鸣声中，银白色的锁链浮现裂痕，一道，接着一道....
千疮百孔。
于是，猩红的雨水洒落，试图从裂痕中渗透进深渊，再度对这个承载万物的世界发动侵袭。
巨大的触手从潮中升起，卷住一缕猩红。
“看啊，妖精，深渊之晦堕，恶魔之腐朽，譬如汪洋。”
绯色的黯光之下，脑组织的褶皱中睁开一只只眼睛，凝视着暗蚀之潮中唯一的光点，那只仍在负隅顽抗的妖精。
将宛如毒液一般的暗蚀潮汐捏碎，晦堕的眼中带上疑惑，对着妖精好奇发问，“为何汝等以太之子，仍要抗拒这一份暗蚀的慈悲？”
月见凛沉默，无声的做着准备。
只有晦堕抬起头，在暗蚀之潮的加持下，身体组织扩张，显得愈发幽深和诡谲。
望着面前璀璨如宝石一般的世界，被暗蚀逐渐浸染成猩红的模样，晦堕不再克制，仰天大笑。
“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疑问。”
嘶哑的多重混音所构建的笑声自虚空中传入界内，响彻深渊，庞大的身躯挤压界膜，仿佛巨人隔着幕布想要看清之后的小人一般，俯瞰所有。
晦堕的目光扫过一个个奋战在前线的身影，缓缓开口，“既然汝等钟爱的文明会带来的秩序，可象征着混乱的暗蚀为何会出现在世上！”
西格蒙德，tq，岩村杏柰，索尼娅，乌尓奈尔...与混乱生物拼杀中的抵抗者们抬起头看着他。
“直到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暗蚀并非自以太而成，而是暗蚀自文明而出！
贪婪、杀意、暴虐、渴望....汝等引以为傲的文明对以太的祈愿造就了暗蚀！而现在又不知好歹的抗拒亲手种下的混乱，不觉得自己太过虚伪吗？”
那一瞬间，虚空之广袤无垠，却又突兀死寂。
自虚空之外，更加遥远之地，群星中闪烁的伟大意志中，宛如雷霆一般的震怒和杀意垂落，如此冰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晦堕大笑着，沙哑而又疯狂，最后向着观望他的伟大存在发问，“倘若汝等钟爱的文明是虚空所必不可缺之物，那么混乱也应该是万物运行之理中的一环才对！”
轰！！
伴随着晦堕气息升腾，狂暴的压力从他身上升起，经历数年的累积，所种下的暗蚀将他的身躯膨胀至与深渊等同，无以计数的触手自他身上蜿蜒而出，将整个深渊包裹进去。
无穷的混乱生物在深渊内生长，晦堕毫不掩饰的展现出自己的本质，无尽的神经元中裹挟的数不清的痛苦哀嚎的灵魂，随着神经细胞的不断生长，疯狂的抽取天地之间无穷的暗蚀，甚至....
打乱天命！
“无需诸位伟大的存在烦恼....！”
“——众生之祈愿，我等暗蚀所生之物一肩挑之！”
诸多大手所把控的天命之线，骤然溃散。
晦堕的身躯剧烈膨胀，对着光辉璀璨的深渊，张开那无比贪婪的巨口。
“千万年的落子，终是我要赢了。”
一条触手自暗蚀之潮中浮起，横到月见凛的身前，张开眼和嘴，露出得意的神情。
“妖精呀，要悔棋吗？”
倘若想要阻断深渊的晦堕，挽救恶魔的文明和降临者们的话....
这就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向暗蚀祈求吧，然后堕入暗蚀化作新的混乱之王，届时这个世界的灵魂将会由你接手，是赐予爱抚，还是赐予残虐，皆在你一念之间。
时至今日，伴随着超越者们的一次次干涉，深渊的天命早已混沌不堪，成为最适合孕育混乱的形状。
当然，月见凛也可拍拍屁股走人，一把将桌子掀了，打破诸多超越者的默契....然后，让这一场游戏彻底升级。
然而在此刻，看上去风雨飘摇的深渊已经倾注了不知多少视线。
即便月见凛甩手走人，深渊晦堕的瞬间，超越者们也会为了自家的接班人，将这里化作新的战场。
自虚空内外，内侧的天使之王、魔神、死灵大君、兽之王....，外侧的起始之虫、始祖巨人、潘多拉、大星灵、龙皇、海皇....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动手。
只等待协议完全撕毁。
此刻，当妖精俊美的面容回望虚空之时，便能感受到，不知多少汇聚在自己身的目光。
漂浮在虚空中的身影，已经看不出七境大妖精的光辉伟大，紫色的眸子有些出神。
可就是这一个回首，却让晦堕的内心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如临大敌。
“未曾想到，你们混乱生物居然能借着魔神的布局做到这种地步，可似乎....也不奇怪。”
月见凛轻轻呼出一口气，“论及生物的堕落和邪恶，你之所见胜我太多。以一个七境的混乱生物围绕深渊进行如此之久的布局和等待....
现在一朝动手，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你手，甚至连超越者都被你玩弄。”
他看向晦堕：“只论今日你浸染深渊，搅动风云的筹谋，无论我做出何样符合你设想的抉择，都能让你一朝收取成果，自毁灭中求取真实，攀登那超越之极境吧？”
晦堕眉眼弯起，“这不是多亏你在深渊内所作的抉择吗？”
“错了。”
月见凛摇摇头，脸上挂起一丝嘲弄，“妖精从不替人做出选择，晦堕。”
他环顾逐渐被浸染的深渊，遗憾的开口，“还有，我等之所以钟爱文明，是因为领略过秩序之美妙故而追随，真正造就暗蚀的不正是你们这些人心鬼蜮之辈吗？”
“.....”
晦堕沉默片刻，轻声叹息：“到底是文明的记录者，不愿和我们这样的家伙为伍，实属自然。”
“别那么可悲啦，晦堕，你嘴上说着文明创造暗蚀，可就算是泡在暗蚀里的你，不也是靠着秩序的力量和我们同台竞技吗？须知文明从建立之初，就是为了抗衡这一份终将走向灭亡的混乱天命啊。”
月见凛紫色的眸子锁定晦堕，没有任何的愤怒，余下的只有悲悯。
就如同看着一个一生活在下水道中不曾见过阳光，却讥讽阳光的可悲之人。
“所以，你才不懂啊....”
月见凛闭上眼睛，开始运转自己所有的布置。
远在深渊之内，一颗巨大的卫星忽然转向，其中搭载着的银白色圆盘华光绽放，被篆刻在周边的妖精文字吸纳这些光芒，聚集成光束，猛地射向地面。
神工·梦蝶，所携带的【不毁】属性在海量的信仰之力灌注下加持在恶魔的封印之上，银色的锁链迅速增殖起来，直到将整个深渊包裹。
妖精趁机抬起白皙的手掌，用力一抓，以其自身与命运极为接近的灾厄位格收回诸多散落的天命。
银色的秀发突然浸染上鎏金色泽，万千分裂的世界线从瞳孔深处蔓延而出。那些游离的天命具象化为破碎的镜面，每块残片中映照的因果线，此刻正被紫罗兰色的目光强行收束。
当最后一块命运碎片嵌入身体，狂暴的以太环绕在妖精的周身，带着深邃悠远的鲸歌。
那些被收束的遗失天命化作鳞片状黑斑，在月见凛精致的锁骨处拼出星图。
咯咯咯！
承载诸多天命让妖精身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裂痕在祂精致的面容上蜿蜒。
可同样，来自命运的波涛也让晦堕大惊失色，催动更多的暗蚀试图阻挠。
看好了，鼠辈。
这！才是妖精的抉择！
那一瞬间，月见凛微笑着，抬起手。
向着自己的心脏....
穿刺。
——所谓，杀身成仁！
以太记录：【背负命运之遗骸】
失去能源的妖精无力的从天穹之上坠落，跌进晦堕的巨口。
无数天命的丝线被这具遗骸牵扯着，刺向这位混乱巨头，将他的收束起来的真实打散，超越的前路阻隔。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