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跟进来的顾章华只好也跪在赵萱身边。
“起来！都先起来说话！”
顾离伸手要先扶起赵萱，赵萱执拗地推开顾离的手臂。
“我不！如果您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跪死在这里也不起来！”
“任何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特别事关国家大事！”
顾离语重心长对赵萱说道。
“什么国家大事？我不明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只懂这个道理！难道仅仅因为杨留名是一国之相，就可以逃避法律的制裁吗？他犯下的那些罪孽就能够被掩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面对赵萱义正言辞的咄咄质问，顾离没来由的有些心虚，不禁扶额叹息。
“我也没说要赦免他……”
这句话却让赵萱更加火大，眼睛都快冒出火来，直视顾离。
“您是没说，但您做了！不上早朝，不参与国家政事，在家养病，就是他所收到的惩罚？开什么玩笑？您要是下不去手，给我个口谕，我不怕手上沾满他的鲜血！誓要让他血债血偿！”
“你这孩子，还真是急性子，你就不能再等等？”
顾离在两人面前来回踱步，无奈地搓着手。
顾章华拉住赵萱的胳膊，此时才插得上话。
“是啊，萱姐姐，要不咱们再等等？就算是刑部和大理寺审案也需要时间，对不对？先起来好不好？”
赵萱甩开顾章华的胳膊，屁股往后脚跟上一坐，直接来了个金刚座。
“好！那我就跪在这里等！一日不等到结果我就跪一日，即使跪到肉身都变成枯骨，我也绝不放弃！”
顾离在赵萱面前站定脚步，看着赵萱执着而坚定的面容，忍不住问道：
“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把杨留名的罪行公之于众，公开审判，然后午门砍头？”
“砍头太便宜他了！他害死了多少人，就在他身上砍多少刀，至死方休！”
“你呀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顾离无可奈何摇摇头，转头吩咐韩固。
“给贤王妃拿个软垫，再拿些吃的，她想跪多久就让她跪多久吧！”
顾离说完，转身抱起桌案上一摞奏折，大踏步离开了御书房。
颇有一种惹不起躲得起的壮怀激烈。
顾章华也不禁叹了口气，他大概能猜测到父皇的意图，公开审判杨留名恐怕对政局的稳定不利。
也许杨留名在那天晚上，已经与父皇和二哥达成了什么协议？也未可知！
但赵萱跪着，他能走吗？
“萱姐姐，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赵萱刚才把自己想说的话一股脑说完，现在也觉得自己有点撒泼耍赖的嫌疑。
“小五，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太冲动？但我实在不甘心，也很不放心，父皇和杨留名做了那么多年君臣，我怕父皇会心软……”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如果你觉得你这么做心里好受点，我都支持你。”
“你回去吧，没必要两个人一起受罪，我是在府里一刻都待不住，还不如跪在这里安心些。”
“什么都别说了，我不可能扔下你一个人自己回去。”
顾章华接过好心的韩公公递过来的两个软垫，自己在膝盖下垫一个，又给赵萱垫一个。
夫妻两人在御书房里整整跪了一天一夜，第二日一早，杨留名破天荒地上早朝了！
杨留名在早朝上主动上折子请辞，原因是多年来苦于朝堂之事身心俱疲，特别是头痛症经过太医会诊，难以痊愈，必须安心静养，否则于性命有碍。
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
杨相国要辞官？那谁接替杨相国的位置？
杨相国的头痛症这么严重了吗？以至于都不能处理朝政？
但紧接着群臣就都已经释怀。
再如何身居高位也没有小命重要，何况杨留名的头痛症尽人皆知，前几天夜里突然病发还惊动了太医院院正。
于是，群臣纷纷对杨留名表示慰问和理解。
顾离亲自召见太医院院正，再三确认杨留名的病情，得到的回复与杨留名所说相差无几，只能深感遗憾，不得不接受杨留名的辞呈。
顾离问起杨留名今后的打算。
杨留名坦言，辞官后想带着妻子到处转转，好好看看夏国的山山水水。
随辞呈，杨留名还附上一份他举荐的能臣贤士，可确保在他离任后担当治国之重任。
下朝后，顾离吩咐人把腿已经跪麻了的顾章华和赵萱送回贤王府，并给夫妻二人带了一句话。
“稍安勿躁，安心等待。”
“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先是不让杨留名上早朝，而后又让杨留名辞官，完事了？还让我们等，等什么？我们俩白跪了，就跪出个杨留名辞官的结果？”
回到府中，赵萱和顾章华相互为彼此膝盖上的淤青上药，赵萱还是忍不住吐槽。
“父皇让咱们等，咱们便等上一等，萱姐姐，你要相信父皇。”
赵萱并没有被安慰到，仍气呼呼道：
“还有二哥，他那天晚上也在御书房，事情的原委他应该全都清楚，他就什么都不做？也让咱们等着？”
“难道你让二哥在朝堂上举着剑把杨留名当场斩杀？”
顾章华没好气道。
“我们要相信父皇，相信二哥，等上一等又如何？因杨留名而失去性命的，不仅有你的亲人，更有我们的亲人！”
想到当年遇刺惨死的太子哥哥，赵萱不说话了，她光顾着自己的仇恨，却忘记了父皇作为一国之主，二哥作为主管刑部的诚王，他们做事自有他们的考量。
屋外忽然传来田雪艳爽朗的笑声，紧接着响起田雪艳跟大家说话的声音。
“我和黄大哥现在就去把店铺盘下来，到时候装修大家都来帮忙啊！不给你们发工钱，但大家可以合起来入股，到时候赚了钱大家一起分！”
“雪艳，你对自己开店还真有信心，还没开始赚钱就想着给大家分钱了？”
这是青娥的声音。
“我一个老婆子帮不了什么忙，但我可以给你盯着铺子，监督他们干活！”
这是管家婆的声音。
“好好，都好，我和黄大哥先去牙行，大家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众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杨留名的事我们要告诉爹吗？”
赵萱皱着眉头，向顾章华征询意见。
按说应该告诉黄硕，毕竟黄硕也是当事人，还参与了调查福泽救济院，现在有了结果不跟他说一声，似乎说不过去。
顾章华思忖片刻，摇了摇头。
“我觉得不必跟爹说，他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没必要再因为杨留名，又陷入到深深的痛苦之中。”
“你说得对。”
赵萱深以为然，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