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里的钟鸣还在回响，我掌心的金色符文突然灼痛起来。
\"小心！\"慧心师太的惊喝混着石壁裂开的轰鸣炸响。
我抬头时，头顶的石穹正往下掉碎石，那些原本刻着传承咒文的青石板像被无形的手碾碎，细碎的光粒在空气中乱窜，撞在石壁上便激射出尺许长的能量射线。
第一道光刃擦着我的耳尖飞过，割破了鬓角的碎发。
我踉跄两步，发现原本稳定的仙术能量在体内横冲直撞——刚融合的符文在识海发烫，像被火烤的金箔，每道能量波动都带着生涩的刺痛。
\"紫菱！\"青风长老的吼声响得破音。
我转头看见他抱着昏迷的紫菱往石缝里扑，一道蓝光射线正追着他们的影子。
慧心师太的佛珠串在掌心转得更快，每颗珠子都泛着暖黄的光，撞开那道射线时，她肩头的伤口又渗出血，染红了半片僧衣。
\"这是传承能量外溢引发的遗迹反噬。\"我咬着牙按住丹田，符文的灼热顺着经脉往上涌。
从前运转自如的仙诀现在像生了锈的齿轮，我试着凝聚金光去拦截射线，可指尖的光团忽大忽小，有两道射线擦过我的左臂，火辣辣的疼立刻漫开。
\"机会来了。\"
阴恻恻的低语混在石屑落地声里。
我猛地转头，看见血煞正扶着石壁往这边挪，他胸口的伤口还在冒黑血，可眼里的狠劲比之前更浓；墨羽缩在另一侧的阴影里，骨盒的枯骨上飘出缕缕灰雾，那些雾沾到能量射线竟让射线颜色变得更暗。
\"他们在吸收遗迹能量！\"慧心师太的佛珠突然凝滞了一瞬，一道射线擦过她的手背，皮肉立刻翻卷起来。
她却像没感觉到疼似的，盯着血煞方向：\"那枯骨是引灵器，专门吞噬混乱的灵气——他们想借遗迹反噬夺你的传承！\"
我脊梁骨发冷。
方才击败他们时，我只顾着高兴传承完成，竟没留意墨羽的骨盒藏着这样的邪器。
现在遗迹能量越乱，血煞和墨羽能吸收的就越多，而我......
又一道射线从脚边擦过，在青风长老脚边炸出个焦黑的坑。
他护着紫菱滚进石缝，紫菱的头撞在石头上，疼得皱起眉，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他的衣袖。
青风长老抖着手去摸她的脸，我看见他后颈的汗把衣领都浸透了，往年在演武场教我练剑时的沉稳全没了，活像个守着易碎瓷器的老匠人。
\"稳住。\"我对着自己默念，指甲掐进掌心。
符文的灼热突然变成了暖流，我看见识海里的金链微微发亮——那是传承时刻下的印记，或许能用来引导能量。
试着将意识探进金链，果然，那些乱窜的射线像被线牵着的风筝，随着我的心念偏了几分方向。
\"嗤——\"
左肩突然一凉。
我低头，看见一道暗蓝色射线正穿透我的衣袖，伤口深可见骨，血珠顺着手臂往下淌。
转头时，正撞进墨羽阴毒的视线——他的骨盒完全打开了，枯骨上的死气裹着射线，怪不得这道比之前的更狠。
\"萧瑶！\"慧心师太的佛珠串\"啪\"地断成两截，十八颗念珠像弹丸般射向墨羽。
他慌忙翻滚躲避，骨盒摔在地上，枯骨滚出半尺远。
我趁机凝聚起两道金光，一道缠住血煞的脚踝，一道去捞那截枯骨。
可金光刚碰到枯骨，死气突然像活了似的缠上来。
我感觉识海一沉，眼前闪过无数画面：腐烂的尸体堆成山，活人被剥去灵根塞进骨堆里，墨羽的脸在尸山顶端笑着，手里的骨笔正蘸着人血画符......
\"呕——\"我捂住嘴后退，金光散成碎片。
血煞趁机挣断金链，甩出一把黑针，其中一枚擦过慧心师太的脖子，她的僧衣立刻被染成黑紫色。
\"师太！\"我扑过去接住她。
她的体温在急剧下降，指尖冰得像块玉。\"莫慌......\"她扯出个虚弱的笑，\"老尼这把骨头还撑得住......先顾紫菱......\"
青风长老的咳嗽声突然变得急促。
我抬头，看见他扶着紫菱从石缝里出来，紫菱的睫毛颤得厉害，像是要醒了，可青风长老的腰却弯得更狠——他当年在秘境里被妖兽咬断的脊椎，此刻怕是疼得要裂开。
又一波能量射线从四面八方涌来。
我咬着牙撑起金光屏障，可符文的光芒比刚才暗了些。
血煞和墨羽已经爬到了屏障边缘，墨羽捡起枯骨时冲我笑，那笑容像条吐信的蛇：\"小丫头，等你撑不住了......\"
\"当——\"
沧澜剑的清鸣突然盖过所有杂音。
我猛地抬头，看见温尘的身影从石门处掠来，他的白衣沾着星点血迹，手中的剑却亮得晃眼。
血煞和墨羽的脸色同时变了，墨羽拽着血煞就往遗迹深处跑，枯骨在他手里发出尖啸，像在抗议主人的退缩。
\"温尘！\"我喊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他的目光扫过我肩上的伤，瞳孔微微收缩，可下一秒就转向慧心师太：\"我带了清灵丹。\"他指尖弹出个小玉瓶，我接住时，看见他袖中还沾着未干的血——想来是赶过来时也遇了阻碍。
能量射线还在不断涌出，青风长老扶着紫菱往我们这边挪，他的脚步越来越虚浮，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紫菱终于醒了，迷迷糊糊地喊\"长老\"，伸手去扶他的胳膊。
可青风长老的腰突然一软，两人踉跄着往旁边倒去，正好撞在一道刚射出的能量射线上......
\"长老！\"紫菱的尖叫像根细针扎进我耳膜。
我看见她原本扶着青风长老的手突然收紧，指节发白——方才那道射线擦着青风长老的右肩炸开，焦黑的皮肉翻卷着，露出下面暗红的筋络。
他整个人顺着石壁滑下去，后腰撞在凸起的石棱上，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额角的冷汗大颗大颗砸在紫菱手背。
\"别怕，小菱......\"他声音发颤，却还在扯着嘴角笑，\"当年被玄铁豹咬断脊椎都撑过来了，这点......\"话没说完，又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他，血沫溅在紫菱淡青的裙角上，像朵开败的红梅。
慧心师太的僧鞋碾过满地碎石冲过去。
她方才被黑针擦伤的脖颈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可这会子却像没知觉似的，单手托住青风长老后颈，另一只手按在他肩伤上——我看见她掌心浮起淡金色的佛光，可那光刚触到焦肉就开始发虚，显然她自己的伤势也在拖后腿。
\"萧瑶！\"温尘的声音突然在右侧炸响。
我转头的瞬间，一道黑芒擦着我左肋划过，火辣辣的疼从腰侧蔓延开来——是血煞！
他不知何时绕到了我身侧，指间还夹着半打黑针，眼底的凶光几乎要凝成实质：\"那老尼姑护着两个累赘，你顾得了谁？\"
同一时间，墨羽的骨盒发出刺耳的尖啸。
我余光瞥见灰雾裹着枯骨从左侧袭来，那些雾沾到石壁就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连我刚撑起的金光屏障都被灼得滋滋作响。
体内的符文突然开始发烫，原本顺着经脉流转的仙术能量像被人抽走了引绳，在丹田处疯狂翻涌，我甚至能听见血管里传来细微的爆裂声。
\"慌什么？\"识海里突然响起一道阴恻恻的低语。
我心头一凛——是心魔！
它化作我刚穿越时的模样，站在识海金链旁冷笑，\"当年在凡人村被欺辱时，你也是这样手忙脚乱；在灵脉测试时被人唾骂废柴，你也是这样浑身发抖。
现在呢？
不过是多了点破传承，就真以为能翻天了？\"
\"住口！\"我咬着牙在心里吼，舌尖尝到血腥气——原来刚才分神时，牙齿已经咬破了嘴唇。
血煞的第二波黑针已经到了眼前，我勉强偏头，最前面那根擦着耳垂扎进石壁，震得石屑纷飞。
温尘的沧澜剑从斜刺里扫来，将剩下的黑针全部挑飞，可他自己也被墨羽的骨雾逼得连退三步，白衣下摆被腐蚀出几个破洞。
\"瑶儿，稳住心神！\"温尘的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急切。
他手腕翻转，剑身上浮起层层叠叠的星纹，那是他用本命灵血祭炼的防御阵。
可星纹刚展开，就被骨雾腐蚀出蛛网般的裂痕——墨羽这次显然拼了命，枯骨上的死气几乎凝成实质，连空气都泛着青灰色。
我感觉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
体内的能量翻涌得更厉害了，符文在识海烧得金链都开始扭曲，连带着外界的能量射线都变得更粗更亮。
紫菱突然哭出了声，她扒着慧心师太的衣袖，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师太，长老的血止不住......他、他在抖......\"
青风长老的颤抖已经从指尖蔓延到全身。
他的眼睛半阖着，却还在往紫菱方向偏，像是怕自己的血弄脏她的手。
慧心师太的佛光彻底熄灭了，她颤抖着从怀中摸出个小玉瓶，倒出两颗丹药塞进青风长老嘴里——那是她最珍贵的续元丹，平时连自己受伤都舍不得用。
\"不能再拖了。\"我咬碎舌尖，剧痛让识海里的心魔幻象瞬间模糊。
血珠顺着下巴滴在掌心，正好落在那枚发烫的金符上。
符文突然发出刺目的光，我看见识海的金链\"咔\"地绷直，原本乱窜的仙术能量像被重新系上了引绳，顺着金链往四肢百骸流去。
\"去！\"我大喝一声，掌心金符化作千万道金芒。
那些芒尖扫过能量射线时，射线突然像被抽走了主心骨，先是缩成细弱的光丝，接着\"噗\"地散作星尘。
血煞的黑针被金芒卷住，\"叮\"地掉在地上，他瞳孔骤缩，转身就跑——可这次没等他迈出第二步，温尘的沧澜剑已经抵住他后心。
墨羽的骨盒\"当啷\"掉在地上。
他看着突然变弱的能量射线，脸上的狠劲终于裂开道缝，刚要弯腰去捡枯骨，我的金芒已经缠上他手腕。
他疼得倒抽冷气，枯骨\"啪\"地摔在碎石上，死气像被戳破的气球，\"嘶\"地散了个干净。
\"呼......\"我扶着石壁喘气，额角的汗把额发黏成一绺。
慧心师太那边传来抽气声，我抬头，看见青风长老的肩伤终于不再冒血，虽然皮肉还是焦黑的，但至少止住了恶化。
紫菱正用自己的帕子给他擦脸，帕子上沾着血和汗，她却像没看见似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眼角的皱纹，小声说：\"长老，你刚才吓死我了......\"
青风长老虚弱地笑了笑，伸手想摸她的头，可抬到一半就落了下去。
慧心师太握住他的手，对我比了个\"安心\"的手势。
温尘收了剑，走到我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我腰侧的伤口——他的手很凉，却让我疼得缩了下肩膀。
\"抱歉，来晚了。\"他声音低得像叹息，指腹擦过我下巴的血珠，\"刚才在遗迹入口被守关兽缠住了，费了些时间......\"
我刚要摇头说\"不怪你\"，遗迹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那声音像是什么巨大的东西撞在石壁上，连脚下的地面都跟着颤了颤。
血煞和墨羽同时抬头，脸上的惊恐比刚才更浓——血煞甚至忘了挣扎，喉间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不可能......那东西怎么会醒......\"
墨羽的嘴唇抖得厉害，他盯着遗迹深处的黑暗，声音发飘：\"传说......传说这遗迹最深处镇着......\"
又是一声闷响，比刚才更沉，更响。
我感觉耳膜都在震，连识海的金链都跟着嗡嗡作响。
温尘突然把我往身后一拉，沧澜剑再次出鞘，剑身上的星纹比之前亮了三倍。
慧心师太抱起紫菱，青风长老咬着牙扶着石壁站起，我们六个人的目光同时投向遗迹深处的黑暗——
那里，正传来越来越清晰的，类似于巨兽喘息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