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墨锦川的视线,宋言汐道:“我若是他,巴不得梁皇早日归西才好。
一个将死之人,哪里用得着他这般费心讨好?”
听起来,倒像是故意为之。
墨锦川拧眉,“照汐儿的意思,闻祁向父皇求娶映雪只是个幌子?”
“说不好。”宋言汐思索着,慎重道:“闻祁此人性情乖张,行事一向不按常理,就连乌先生都不知晓他此行的具体目的。
嘉柔公主作为帝后之女,若能与梁国结亲,确实有利于两国关系的稳定。”
在外人眼中,一直被他礼遇有加的乌钧,早已成为他的心腹重臣。
实则,直到使团行进了几日,乌钧才知晓闻祁口中的“春猎”,是要前往大安议和。
至于和亲一事,更是从未听他提起过。
闻祁此人,谁都不肯信。
一个人能多疑至此,宋言汐亦是前所未见。
只是有一点,目前是能确定的。
庄诗涵与闻祁之间,确是旧相识错不了。
且极有可能,关系匪浅。
否则,她不会在得知梁国使团即将抵京时,便慌不择路跑要来找他们谈交易。
甚至不惜,主动告知他们闻祁的软肋。
她的要求很简单。
在闻祁的使团尽数离开京城之前,墨锦川要让人在暗中保护她,最好是寸步不离。
宋言汐问起其中原因,她只说之前经商时看走眼,意外得罪了闻祁,怕他记恨。
至于怎么得罪的,只字不提。
闻祁性情乖戾,因记恨庄诗涵,便搜罗与之长相相似的女子在身边百般折磨,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只是有一点,宋言汐始终觉得奇怪。
二人若只是因为经商相识,像闻祁那种生性多疑的人,又怎会对一个生意场上的友人坦诚相待?
更别提,庄诗涵还是个女儿身。
闻祁肯将能动摇他储君之位的秘密,坦言相告,就意味着她对他而言与旁人不同。
或许,庄诗涵并未对他们说实话。
宋言汐不由拧眉,问:“王爷此前着人调查闻祁时,可有调查到他与边城的商户有无往来?”
“商户?”墨锦川看向门口,“暗一。”
下一瞬,外头响起暗一恭敬的声音。
“主子,梁太子两年前曾秘密前往边城,在一处名青柏的酒楼住了七日。”
暗一顿了顿,又道:“据店家说,同住的除了十余男子外,还有一位蒙面的女子,听口音像是京城人士。”
“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到今日才说?”
“主子息怒。”
感受着剑拔弩张的气氛,宋言汐默默提醒道:“王爷,两年前你还在王府中养伤。”
那时的他,怕是没心情关注闻祁身边是不是有什么女人。
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敢,在他面前提及。
暗一在外头为自己捏了把冷汗,正准备现身请罪,就听自家主子道:“看在汐儿的面子上,下不为例。”
“是,主子!”
暗一说着,话拐了个弯道:“多谢主母!”
听到这声主母,宋言汐险些被嘴里的茶水给呛到。
一个个的,谁教的他们这般说话?
对上她带着几分羞恼的目光,墨锦川惭愧道:“是我不好,对底下人管教不周。
待会儿回去,赏他二十军棍长长记性。”
宋言汐眼神幽幽地看着他,并未说话。
墨锦川试探问:“那四十军棍?”
外头隐藏在树上的暗一身子一抖,险些直接摔下来。
四十军棍,他不得半个月下不来床?
正想着,就听宋言汐道:“王爷要不给他个痛快算了,也省的这般折磨人。”
墨锦川:“……”
他正欲替暗一说话,就听宋言汐语带嫌弃道:“王爷这个做主子的不想着以身作则,反倒怪底下的人不学好,这又是哪的道理。”
墨锦川轻咳一声,神色分明有些尴尬。
果然,她还是更喜欢文弱书生假正经那套。
不知道他内心所想,宋言汐却只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清了清嗓子问:“王爷觉得,两年前的蒙面女子有没有可能是诗涵郡主?”
此话虽大胆了些,却也并非全无依据。
她若是没记错,庄诗涵在边城的两年,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做本职之外的事。
刘军医几人之所以对她有意见,擅离职守也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没道理脏活累活都让他们这些老家伙做了,好名声却只落在她一人头上。
时日一长,即便是一向好脾气的徐军医,也难免心生怨气。
墨锦川沉声问:“闻祁在边城呆了多久?”
暗一:“梁太子离开青柏酒楼,是因其随从暴露了梁国口音,一行人当日便离开了。”
“那名女子呆了多久?”
“三日。”
暗一有些迟疑道:“主子,还有一事属下不知当不当讲。”
“讲。”
“听酒楼老板说,那名蒙面的女子,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匆匆离开的。
半个时辰后,梁太子一行人匆忙撤离,临走时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
他们刚走不到一刻钟,闻讯赶来的边军便将整个酒楼围了起来。
说完,暗一主动道:“属下自去领罚。”
墨锦川黑了脸,“站住。”
一阵树叶沙沙声响后,暗一出现在了门口。
他低着头,那模样像是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谁能想得到,那个一直查无此人的女人,竟然会是诗涵郡主。
毕竟那时,她正与林庭风正是情浓意浓之时,出双入对惹得无数人艳羡其感情。
可诗涵郡主若是能搭上梁太子这艘大船,又怎么可能还会甘心没名没分的跟着林庭风?
这一点,也正是宋言汐觉得奇怪的。
庄诗涵性子争强好胜,凡事一向要做到最好,挑男人自然也要最好的才对。
闻祁与林庭风之间,身份地位可谓是天差地别。
有机会当太子妃,谁还稀罕去做什么将军夫人?
更别提,当时的林庭风不过口头许诺了她,正妻之位尚有人在。
庄诗涵有什么好想不开的?
墨锦川一个眼神,暗一果断退下,并顺手带上了门。
下一瞬,宋言汐听到门外响起他的声音,“在下有些内急,劳烦竹枝姑娘带个路。”
竹枝:“暗统领上次不是去过?”
似是想到什么,她恍然大悟道:“暗统领随我来,这边请。”
宋言汐不由蹙眉。
怎么搞得这般神神秘秘。
能有什么话,是暗一都不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