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远闻言,慢悠悠掀眸看了他一眼,凉声道:“老夫主治的是妇人的内科,其余并不擅长。”
齐太医气的额上青筋凸起,骂道:“平日里你在人前显摆医术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这种屁话!”
想到什么,他眯了眯眼睛,冷哼一声道:“依老夫看,你不是治不了,而是不愿意治吧!”
话音刚落,周围人皆是脸色一变。
有人忙说和道:“齐太医这话就太严重了些,奚老平日里专攻妇科,这些都是咱们有目共睹的。”
“陛下龙体有恙,大家心里着急这都很正常,可这种话着实不能乱说。”
“不是说德公公去请永安郡主了?她若是到了,肯定能商议出办法来。”
齐太医听的一肚子火,冷沉了脸道:“一口一个永安郡主,她不过是自学了几天的医术,加之运气好才找到了治疗时疫的草药。
一个个苦学多年的人,将希望系在一个女人身上,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老夫倒是要看看,陛下若真有个什么好歹,你们还能不能站得住。”
奚远凉凉问:“怎么,齐太医难道同我们不一样?”
齐太医闻言,脸色骤然一沉,“姓奚的,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谁不知道,你那位本家侄儿同永安郡主关系匪浅,你有心袒护倒也正常。”
奚远当即沉了脸,走过去一把攥住他的衣领道:“有本事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齐太医梗着脖子问:“怎么,这是被戳中心思,恼羞成怒想要打人了?”
奚远不由冷笑,松开了手道:“打你,老夫只怕脏了自己的手。”
齐太医本就是个急性子,听到这话顿时怒了,冲上去便要打奚远。
旁边的太医赶忙拦住他,七嘴八舌的劝着。
说的无非是一些场面上的话,让他消消气,两人都一把年纪了,不值当为了这么点事大打出手。
当下最要紧的,还是陛下的身体。
若是再定不下来方子,他们这些人搞不好要一起脑袋搬家。
齐太医不由冷笑,横眉问:“人奚神医都不急,咱们这些个医术不精的急什么?”
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旁边的太医呵斥道:“齐太医,慎言。
方才那些话,足够陛下诛你九族了。”
齐太医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脸色难看道:“是姓奚的欺人太甚,老夫被气昏了头,一时口不择言。”
奚远撇了他一眼,凉凉道:“医术不精还脾气大,真不知道当时是谁选拔你进的太医,当真是瞎了眼。”
医术不如他这件事,一直是齐太医心里迈不过去的那道坎,平时提都不能提。
他可以说自己医术不精,那叫自谦。
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那就是明摆着在打他的脸,赤裸裸的羞辱。
齐太医气的嘴唇微颤,伸手指着奚远,哆嗦道:“姓奚的,你欺人太甚!”
话音刚落,他竟两眼一黑,直直朝前栽去。
好在旁边的同僚眼疾手快,才不至于让他摔个四脚朝天。
扶着他的两个太医欲哭无泪,看向奚远问:“奚老,眼下该怎么办?”
太医院医术最好的,也就是齐太医和奚远,就连资历最老的院判王太医在他二人面前都自愧不如。
尤其是这种急症,他用起药来更是要斟酌再三,远不如他们胆大。
眼下见一人被气晕,王太医只得将希望都放在了奚远的身上。
他看向奚远,问:“皇上的病情,奚太医如何看?”
奚老转头看了眼门口方向,慢悠悠道:“不急。”
听到这句不急,王太医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没被他给气晕过去。
他都一把年纪了,重孙都满地跑了,可不想临了还栽在这种事情上。
王太医往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道:“齐太医平日里就是那个脾气,你别同他一般计较。
陛下的龙体若是有所损伤,咱们整个太医院怕是都要陪葬。”
知晓奚远脾气怪,他话锋一转道:“若你此次能医治好陛下,老夫便向陛下请辞,推举你为太医院院判。”
不等奚远开口,王太医又道:“我知道你一向淡泊名利,不喜欢这些虚名。
可奚氏这些年来,也只出了你这么一位太医,若你能坐上这个位置,于后辈而言那是莫大的造化。”
王太医声音极低,低到奚远都以为自己是产生了幻听。
这个老匹夫,是拿院判之位钓鱼呢?
前几年,他就听说他有意请辞。
也不知是没长嘴,还是院判这个位置对他而言重若泰山实在是难以割舍,硬是嚷嚷了几年都还稳坐在这个位置上。
他要是答应了,他回去还不得气的在他媳妇面前直哭?
奚远捋了把胡须,意味深长道:“还真让你说对了。”
王太医闻言,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瞬他就听到奚远满不在乎道:“人活一遭,自己过得畅快就好,管他后辈如何?”
不等王太医反驳,他又问:“老夫要真在意后辈,不该多娶上几房美妾,生他十个八个儿子?”
王太医险些没被他这话给气死。
他也就儿子多生了几个,挖他家祖坟了?
这个奚远,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听着外头御林军走动间盔甲碰撞的声音,王太医脸色难看道:“老夫不想同你闲扯,若是陛下无恙,怎么都好说。
可若有个什么闪失,今日在座的谁也逃不脱。”
奚远一脸无所谓,“无妨,反正有诸君为老夫垫背,死又何妨?”
“你!”王太医险些气晕过去,捂着胸口问:“你实话告诉老夫,你之所以迟迟不肯动手,是不是在等永安郡主?”
奚远点头,坦然承认道:“老夫为陛下诊过脉,唯有永安郡主的针法,能在不伤及陛下内里的情况下为陛下医治。”
齐太医虽然晕了,却难免有人心中不服,小声嘟囔道:“王太医和齐太医的针法在太医院都是一绝,永安郡主小小年纪,难不成功力还能越得过他二人去?”
说话之人,正是齐太医的徒弟。
眼见师傅被气晕,而奚远又口口声声称宣德帝的病非宋言汐不能治,他自然心中不服。
见众人看来,他轻咳一声道:“我并非瞧不起永安郡主,只是她年纪尚轻,又是女子。
即便稍有天赋,又如何能同德高望重的齐奚两位太医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