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公主脸色异常难看，显然事情已经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没想到，五皇子竟然那般向着瑞王。
以往五皇子对她这个嫡姐也算是恭敬有加，可今日她不过是暗示性地说了一些有关瑞王的似是而非的话，五皇子竟当着母后的面直接驳了她的话。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由此可见，瑞王在五皇子心目中的分量。
这样的五皇子，真的会如她们所预想的那般吗？
她们是否要重新想一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是否要……
这些想法，永乐公主嘴上虽未说出口，但知子莫若母，皇后扫了她一眼，便将她心里的那些想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皇后沉了脸，冷声道：“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别再动歪心思了，眼下这个局面，我们已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按照原计划走下去，若不然，这么多年的隐忍与筹谋都将功亏一篑。”
“再说了，你有把握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而不被察觉吗？若是被发现了，咱们母女的性命都难保。”
提及那个人，永乐公主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脑中都是那张威严却阴毒的脸。
永乐公主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一颗心不断往下沉，“可是如今朝中的局面，五皇弟偏偏又与瑞王那般亲近，若是五皇弟不配合，怕是……”
皇后闻言冷笑一声，笑中带着三分漠然，一分残忍。
染着丹寇的纤纤玉指抚上永乐公主的娇嫩明艳的脸庞，她轻声道：“永乐，这些都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事情自会有人处理好。”
“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只差这最后一步，于我们来说是如此，于他来说也是如此。”
“我们急，他只会比我们更急。”
永乐公主闻言，迷惘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惊愕，“母后的意思是……”
皇后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只要他的心是偏的，无论旁人做什么都是无用功，且看着吧，快了，就快结束了。”
“我们终于要挣脱这牢笼了！”
“而在这之前，你必须老老实实的，停止你那些试探，切莫打草惊蛇，免得坏了他的计划。”皇后厉声道。
“是，母后。”永乐公主垂眸，乖巧应下。
心中却依然明了，这看似一派平静的湖面上，即将有更大的风浪袭来。
……
入夜，夜凉如水。
沈琼华沐浴完毕，坐妆奁前，芍药在身后，用帕子绞着沈琼华披在身后的湿发。
沈琼华透过模糊的铜镜，余光一瞥，瞥见了右侧后桌上的足有半人高的帖子。
她秀眉一蹙，道：“那时什么？”
正在忙活的芍药抬头看了一眼，解释道：“这些都是小姐与瑞王殿下的赐婚圣旨下来后，各府送来的帖子。”
“有想要邀小姐去参加宴席的帖子，也有想要来咱们府上拜见小姐的帖子，都是方才小姐沐浴时，甘草从门房那拿回来的，要等小姐您过目，看看要如何处理。”
沈琼华瞪圆了眼睛，“这么多？！”
这圣旨下来不过才半日，这么多帖子她如何看得过来。
芍药闻言，颇有眼色地从身后的桌上捧了一叠帖子放在沈琼华手边，继续低头绞着头发。
沈琼华拿起一张帖子细细看了起来。
月色透过窗棂洒了进来，昏黄的烛光下，美人一袭月白色寝衣，脸蛋粉扑扑的，眉眼柔和，带着沐浴过后的清爽的湿气，三千青丝披散在肩头，湿漉漉的，鬓边跃出的一缕湿发下还坠着一滴水珠，将落未落。
谢南渊跨过半开的大门，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
心尖蓦地一软。
他薄唇微勾，轻脚走过去。
芍药原本正认真细致地绞着头发，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靠近，余光一瞥，就看到了谢南渊站在她身旁，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在谢南渊冷漠寒凉的眼神下，芍药原本已经要脱口而出的尖叫硬生生给咽了回去，一颗心差点都跳出来了。
瑞王这是要做什么？
这还早着呢。
以往逾距来找她们小姐，还知道悠着点，为了小姐的名声着想，选择半夜来。
如今这是……赐婚圣旨一下，演都不演了？
饶是芍药跟在沈琼华身边十数年，帮着沈琼华处理沈家大大小小的事情，性格也算是沉稳，此刻脸上的神色都隐隐有崩裂的趋势。
谢南渊才不管芍药如何想的，他淡淡地扫了芍药一眼，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
芍药看了看谢南渊那张冷脸，又看了看一无所觉，正聚精会神看帖子的自家小姐，抿了抿唇，纠结了几息之后，将帕子递给了谢南渊。
而后让开位置，悄悄退了下去。
谢南渊接过帕子，唇角轻勾，很满意芍药的识趣。
他一边看着铜镜中沈琼华的容颜，一边大掌拿着帕子轻轻地擦拭着她的头发。
可即便是他动作轻柔，不曾发出任何声响，沈琼华这么多年都是由芍药伺候的，还是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猛地抬头，视线由帖子转移到铜镜上，就发现正在给她绞头发的哪是芍药，分明是某个厚颜无耻，登堂入室的男人。
沈琼华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就看见铜镜里的男人还不要脸地朝她笑了笑。
一点也没有被抓包的自觉。
沈琼华：“……”
“谢南渊！”沈琼华猛地转过头，怒目而视，声音中带着恼怒与气急败坏，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出了惊喜与期待。
带着茉莉花味道的半干发丝从掌心扫过，谢南渊下意识蜷了蜷手指，而后扬起一抹笑，“嗯，我在。”
沈琼华：“……”
厚颜无耻之徒！还这么理直气壮！
沈琼华更气了，她一把夺过手边的一张帖子，扔到谢南渊怀里，“现在是什么时辰！你为何会在这里！”
谢南渊被砸了也不恼，“自然是来找你的。”他回答道。
显然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沈琼华都快气笑了。
好好好，你要这么说话是吧？
沈琼华站起身，伸手去推谢南渊，“你给我出去！我不想见你！”
“你给我出去！”
谢南渊被沈琼华推着往外走。
可谢南渊是何人，没走几步，就反手抱住了沈琼华。
将沈琼华整个人都笼罩住，低头就在她颊边落下一个吻。
嗯，软软的。
沈琼华身体一僵，脸颊爆红，不可置信地抬眼去看谢南渊，就见谢南渊低着头，眼底含笑地看着她。
他……他怎么能又亲她！
好半晌，沈琼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你放开我！”
“不放！”谢南渊道，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像极了一个泼皮无赖。
他不仅不放，还又低头亲了沈琼华一口，这下不是亲脸颊上了，而是唇角边……偏一点点。
一点点越界的试探。
至于他日思夜想的红唇，没经过人同意，他不敢，怕真将人惹恼了。
亲完，谢南渊耳尖微红，却还是竭力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斜眼睨着沈琼华，想看看沈琼华是什么反应。
沈琼华能是什么反应。
又是气恼，又是羞囧。
只恨自己不会武功，不能将谢南渊一掌拍飞，可心底深处却又藏着一丝羞怯和欢愉。
沈琼华低着头，谢南渊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得她讷讷道：“你……你先放开我……”
谢南渊辨别不出沈琼华是否生气了，于是双手紧紧禁锢着沈琼华的双臂，将人搂得更紧了一些。
有些紧张道：“不放！放了你定是要恼我的。”
沈琼华：“……”
现在知道她会恼了？
方才干什么去了？
怎会有这般无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