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岐掏出一封信，递给了赵羿。
赵羿带着满肚子的疑惑打开了。
这是一封写给永兆皇帝的认罪书。
谢文远把私开铁矿山和私造兵器的罪名全都一个人扛了下来。
他向永兆皇帝深刻忏悔，并请求皇帝放过谢氏一族。
信中言辞恳切，悔意浓浓。
三页的纸，很快看完，赵羿心中暗暗感慨。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族长。
对于谢氏来说，损失一个族长并不算什么。
赵羿看向谢岐：“这跟他的尸身有什么关系？”
谢岐微微点头：“族长交代，一切听候王爷处置。”
赵羿缩了缩脖子，眼皮微微一抖。
心中稍微琢磨了一下，旋即了然。
谢文远这算是畏罪自杀。
他犯的还是滔天大罪。
即使是尸身，也算是罪身。
若皇帝要深究，到时候还要挖出来鞭尸可有可能。
所以，谢家只能留待自己过来定夺。
暗自琢磨了一下，赵羿喟叹道：“人都死了，早点入土为安吧。”
赵羿是个务实的人，他对在尸体上做文章一点兴趣都没有。
谢岐立刻朝赵羿躬身：“多谢王爷！”
同时，他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
请赵羿过来，还有另一层用意。
赵羿的态度，虽然不能代表皇帝的态度。
但能够代表他自己的态度。
他若肯尽心帮谢氏，对谢氏来说，无疑是一个利好的信号。
“来人！”
谢岐很快叫人进来，将谢文远的尸身弄了下来，让他尽早入殓。
之后，谢岐便邀请赵羿到偏厅一叙。
当然，还是两个人的密谈。
内幕交易，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王爷，族中长老委托我，与您商讨接下来的事情。”
谢岐此时俯首帖耳，没有了最初见到时，那种倨傲自负的神情。
赵羿心中暗笑，看来自己把他们吓得够呛。
赵羿收敛神色，端出一副凝重的表情，“谢家主能挺身而出，本王甚是敬佩。”
“可恕本王直言，只是他一个人，怕是不够。”
赵羿已经从吴哲深嘴里听到很多谢氏族人在河岭犯下的累累罪行。
所以，仅仅一个谢文远，达不到他的要求。
谢岐抿着嘴，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偏厅上首座中间的八仙桌旁。
八仙桌上放着一个木制锦盒。
谢岐捧着木制锦盒来到赵羿面前，“王爷，这是我谢氏这两日凑集的一半家产，请王爷过目。”
谢岐打开锦盒，里面放着很多银票和契书。
最上面放着一张明细单录。
赵羿拿起单录浏览了一遍，心中暗暗咋舌。
光是银票就有三百多万两。
再加上土地、商品以及合规的矿山等等，这数目就更加惊人了。
“王爷。”谢岐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语气谄媚道：“若您能帮我谢氏跟陛下谈定献出的份额。”
“那省下来的，就都属于王爷的。”
“算是我谢氏对王爷的一份心意。”
谢岐这话的意思很简单。
自己拿着这些家产去跟永兆皇帝谈判，不管能压到多少，剩下的都归自己。
举个例子，自己跟永兆皇帝谈定，以一百万两为条件，让永兆皇帝放过谢氏，那剩下的两百多万两和其他产业都归自己。
这条件不可谓不诱人啊！
若是放在以前，赵羿或许会心动。
可如今，他本身不缺钱，也没有太多需要花钱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他的心态变了。
之前是想自保，现在已经决定夺嫡，那他做很多事情就得站在更深远和更高的角度去看问题。
若将来天下都是自己的，那这些钱有计较的意义吗？
赵羿清楚，世家是封建王朝的一大顽疾。
将来也会成为自己清扫的对象。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情。
而眼下，赵羿更关心的不是这个。
“谢先生，这些东西我可以收。”赵羿脸色没有因为手下这些东西而有所改变，依旧沉着脸提醒道：“可光有这些东西还不够！”
“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吗？”
“记得！当然记得！”谢岐赶紧点头道：“我谢氏还会交出一些人。”
“只是……”
谢岐顿了顿，用一种试探的眼神，询问道：“我们不知道要交出多少人才合适。”
“还请王爷明示。”
赵羿略微思考了一下，给出一个数，“不下八人！”
“但必须是有分量的人！”
谢岐略微迟疑了一下，艰难地点了一下脑袋，“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次日。
陆归的案子基本已经明朗，收尾的工作，需要河岭府配合玄影司一起处理。
而河岭府这边，主要是派人张贴郭锡、段超和孙和的通缉告示。
像郭锡这种级别的案犯，自然是交由玄影司接手的。
吴哲深也恢复了日常的职责，早早来到衙门。
坐在案牍前，吴哲深没有急着开始办公，而是回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毫无疑问，赵羿的表现给他留下了十分惊艳的印象。
但在有些问题上，吴哲深还是不能认同赵羿的做法。
比如，他暗中和谢氏勾连。
虽然谢氏在陆归这件事上是无辜的，可谢氏一族的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
这次谢氏脱罪，他日后在河岭怕是举步维艰了。
“唉……”吴哲深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把杂念暂时抛诸脑后，准备开始处理政务。
却在这时，跟他年纪相仿的老师爷提着衣摆，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
“陈师爷，何事如此慌张？”吴哲深一抬头，看见一向沉稳的老师爷此刻面红耳赤，满头大汗。
呼哧呼哧喘了几口大气后，陈师爷这才指着门口的方向，瞪大眼睛说道：“大人，外面……外面有人来自首！”
“自首？”吴哲深微微蹙眉。
这年头有罪犯主动上门自首的，的确很少，但也不是没有。
陈师爷跟在他身边二十几年，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不至于会失态成这个样子。
吴哲深问道：“是何人来自首？”
陈师爷咽了口唾沫，“是谢氏的人！”
吴哲深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确定是谢氏？”
河岭谢氏的人犯案，从来就是想尽办法遮掩，怎么可能主动上门自首。
吴哲深有些不敢相信。
陈师爷用力点头：“大人，真是谢氏的人！”
“而且整整有九个！”
吴哲深倒吸了一口凉气，瞳孔慢慢放大。
短暂的吃惊过后，吴哲深神情一振，疾步朝公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