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不认识我吗？
“小爷。你能不能不走。”
离开灯塔村的时候，小鱼抱着沈漾的腿，哭得天崩地裂，胖子都拉不住。
沈漾放下手里的行李，蹲下，擦去她眼下的泪珠，细声细语安慰：“哭什么，又不是见不到了。”
“不嘛。我不要。”小丫头完全接受不了为什么暑假不能是一年，为什么只有两个月。
太短了，两个月。
呜呜呜呜。
两个月是啥其实她也不懂，只是旺仔叔叔和她解释说小爷要开学了，要回大城市了。
江岁沉默地站在一边，神情脆弱，望着沈漾的脸，有些话想说，但是不敢开口。
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他甚至不敢问能不能把他带着，他什么都可以做，不会成为累赘的。
他可以出去打零工赚钱，可以帮她做家务，洗衣服，他也会学着烧饭做菜，总之，他会努力帮她分担的，无论任何事。
“行了。”沈漾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对江岁说：“在家好好照顾妹妹，后面我会联系你。”
江岁愣了一下，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后面会联系他是什么意思？是来找他，还是要让他……
“说话啊。”胖子啧了一声，戳了一下他的肩膀。
江岁眼眸闪烁，霎时间注入光彩：“好的。我会照顾好小鱼的。”也会等你联系我。
“嗯。”沈漾点头。
江岁在一旁哄着哭得不行的小鱼。
沈漾把胖子拉到一边，两人交谈着什么，大福也在一旁，时不时说上几句，大概是他也要出去‘打拼’了。
江岁听了一些——桐花镇，饭店，以及一个人名。后面听不太清楚，于是拉着小鱼到石桌旁用糖哄她。
今天沈漾去c市，旺仔没来，沈漾也不想所人都来送她，不至于。
他在准备成人考，沈漾不想打扰他，只是问了一句他的备考情况，叮嘱一句：“帮我和旺仔说，加油哈。”
胖子点头：“必须滴。”
“走了。”门外，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不急不缓。
黎酩拎着行李，肩上背着那个来时的黑色旅行包，神情冷淡，他望着有些伤感的分离场面，一如既往地淡漠。
“啧。”胖子小声腹诽：“催什么催！也算是待了个把月了，一句话不说。白眼狼。”
黎酩自然听到了，目光依旧，看向胖子。
胖子不惧，顶了回去。
黎酩轻笑一声，扭头看向沈漾，又开始催促，声音还算柔和：“走了。”
沈漾没有回他，拎起地上的包，踏上台阶。
二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村口，江岁注视着他们离去，直到腿发酸，胖子喊他，他才彻底回过神来。
……
从地铁站口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将黑了。
坐上出租车前，黎酩接了一个电话，被迫路口分别，他把所有的行李塞到后备箱里，走到车旁，弯腰对半开车窗里的人说：“明天我去找你。别不见我。”
目光带着一丝恳求，在路口旁的路灯下显得萧瑟。
沈漾沉默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摇上车窗，对前面的师傅说：“开车吧，”
车子启动，后视镜里，黎酩站在原地，身影逐渐变小，最后消失不见。
崇光别墅区。
黑了将近两个月的别墅再度亮起灯，沈漾把行李放在一楼大厅，没有开灯，上了二楼。
随便冲了一个澡，系上睡衣，躺到床上，点开手机进入百度。
搜索框输入「黎承峰」，手指在社会关系妻子那一栏停留了一会儿。
浏览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退出百度。
手机显示已经是夜里0点整，沈漾把黑屏的手机扔到一旁，将空调的温度打高了几度，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到头上……
……
盛夏午后，北茗大厦。
黑色摩托车风驰电掣般穿过街道，伴随着“呲啦——”一声，稳稳停在了大厦门口正中央。
车上的人穿着深色正肩短t，凌厉干落，黑色铅笔裤，腿笔直修长，膝盖处有几个破洞，与露出头盔外侧的几缕碎发，显出几分难以忽略的桀骜不驯。
摘下头盔，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大厦，把头盔往车上一放，阔步往大厦里走。还没有进去，门口有人问：“有预约吗？”
来人随口说了一句什么，接待的人脸色霎时间恭敬了些许，引着人往里走。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里面的人纷纷投来视线。
电梯外，沈漾目光沉练顶着几个神色各异的视线，姿态散漫地走进了vip专用电梯。
电梯门合上。
锃亮的铁质门框上反映出几个年轻的面庞。
无一例外看着这个贸然进入电梯的年轻女孩，五官清冷，短发凌厉，一双猫眼带着野性，侧脸更是生冷，下巴上一颗红色的痣，显出几分俏丽。
穿着也极具风格，黑色铅笔裤包裹下的腿笔直又好看，带着韧劲，腰身也是别有美感。
她正吃着泡泡糖，抬手按下层数，37层，收回手时，手腕上的银色手坠盈盈闪动着光亮，骨节分明，带着含蓄的美，倒不太像是一个女孩的手。
也许是感受到电梯里的打量，她回头，与其中一个冷漠对视，一瞬而过。
对视的那人一愣，只觉得这双眼睛陌生，却实在诡丽莫测，带着倨傲，与生俱来般，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审视。
气氛有些冷凝。
“叮”一声。
电梯到了。
沈漾走了出去。
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里面传出几道疑惑的声音：“黎颂，你认识她吗？”
“不。”
“那她看你干什么……”他们本来是要下去的，但是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们莫名其妙愣在原地，忘了自己是下电梯的。
“真的假的，哥们，这么带劲的妞儿。你真不认识……”一声音清朗的少年语气戏谑，后面的话被关闭的电梯门隔断。
沈漾在电梯旁站了一会儿，望着下行的红色数字，眸色跳跃几下，咬着嘴里已经快要失去味道的口香糖往电梯左侧的领导办公区走。
“哎。等等，你有预约吗？”一个穿着正装的年轻女人拦住她。
那边是经理办公室，一个小女孩来这里干什么？
沈漾双手抄兜，笑得有些混不吝，“小姐姐，我没预约的话怎么上来的？”
年轻女子一愣，一楼有前台，没有预约是上不来的，只是经理没说今天要和一个看着还没有成年的年轻女孩会谈。
她有些困惑，刚想说，我去帮您确认一下。
却只见年轻女孩收起了笑，耐心耗尽般继续往经理办公室走。
年轻女子一惊，想要拉住她，却发现她根本跟不上女孩的步伐。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打开经理办公室的门，并且，似乎，她听到了反锁的声音。
“你是谁？”
正在喝茶的中年女人望着贸然闯入的人，神情不悦，刚要拿起电话通知下级部门安排人来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拖走。
沈漾没有给她机会，几步走过去，“啪”一声，把她的电话打掉，语气平淡，声音冰冷：“黎夫人。你不认识我吗？”
被称作黎夫人的中年女人神情微变，而后露出傲气的笑容，“我怎么可能认识你这种没有规矩的年轻人。”
随随便便闯上市公司总经理的办公室，没有半点家教，更别谈见识，黎夫人嗤之以鼻。
“我问你。我招惹过你吗？”沈漾继续问。
“你在说什么？”黎夫人困惑摇头，似是不想同一个疯子交谈，气定神闲准备继续打电话喊人来把这个登堂入室不识好歹的家伙扔出大厦。
“拿别人在意的东西威胁别人。好玩吗？”
“黎夫人，你仔细想一想，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沈漾一字一句道，眼神中带着戾气，外面已经有人在撬门，呼喊着让里面擅自闯入者立马滚出去，主动去公安局，他们已经报警了。
对上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黎夫人愣神了一会儿，而后立马反应过来，冷笑：“你是疯子吗？你这样惯会勒索敲诈碰瓷的人，我不知道见了多少。我一分钱不会给你，威胁我？你怕是在痴人做梦。”
屡教不改。一错再错。嘴脸高贵。实际丑陋。
沈漾心底平心静气作出以上评价，门外撞门声越来越大，似乎下一秒就要把门撞开，沈漾无动于衷似的，露出一抹笑。
黎夫人不明所以，只期望外面的人快进来，她实在懒得同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浪费时间。
一坨垃圾，立马清理掉，看得她心烦。
她正准备开口训诫，却看见她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甩到桌上她正准备签字的合同上面。
几张照片。
钢笔滚动，尖端溢出黑色墨汁，弄脏了照片里的人脸。
黎夫人怒火上涨，这丫头也敢在她面前作威作福，摆不清楚地位，实在可恶。可是，她看清楚照片上的人时……
一下子愣住。
嘴边辱骂的话噎住。
与此同时，质量极好的防盗门终于被撞开，一群人涌上来准备将闯入者绳之以法。
却看见闯入者神情平静，看了他们一眼，无所畏惧，眼眸中更是带着浅淡的笑意。
“出去。”黎夫人大喊一声。
“经理？”他们不解。
“滚出去！”
没有办法，雇主既然已经开口，拿钱办事，自然雇主说什么是什么。
一伙人气势冲冲地来，又毫无声息地走，走之前还特意瞥了几眼沈漾，心底猜测她是谁？
难不成真的和经理认识？
奇怪。
为什么他们一开始破门的时候经理不阻止，现在却让他们滚出去呢？
门被关上。
沈漾眉眼含笑，挑衅一般冲黎夫人轻笑着，毫不掩饰，她坐到一旁的真皮沙发上，自顾自给自己斟了一盏上好的雨后龙井。
黎夫人看着她的动作，目光审视。
品着茶，沈漾挑眉，抬眸看向她，语气故作疑惑：“黎夫人，怎么突然间拘谨了？别坐那里了，过来坐。我们聊聊~”
黎夫人自然听出她话里话外的讽刺，目光看了一眼桌上的照片，质问：“哪来的？”
“什么哪来的？”
明知故问。黎夫人心中一梗，“照片？我问你，我儿子的照片你哪来的？！”
若是一般照片她不会当一回事，但是这些照片偏偏是家庭照。
她，黎承峰，黎颂，都有出镜，只不过镜头聚焦的点在她儿子的脸上，更有一部分照片已经明显涉及到个人隐私。
黎承峰，c市副市长，出门在外都有专人保护，哪里能让一个小丫头片子跟踪拍下日常照，甚至是与家里人的生活照。
这个死丫头到底要干什么？
威胁她吗？
“哎呦~”
“黎夫人，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不会觉得我是要拿你儿子威胁你吧~”
“啧啧啧。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可不是这样的人。”说着，她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而后恍然大悟般：“莫非黎夫人是那种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才会觉得我来意不善啊~”
黎夫人默然，忽的嗤笑一声，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眼里，而是以一种自信且冷漠口吻道：“沈漾，你找到这里来有什么用？想想你自己的问题，不好吗？”
“我有什么问题？”沈漾把茶盏往桌子上一扔，发出清脆的声响，目光如电刺向端坐在办公桌前的女人身上。
“谁让你靠近不该靠近的人。”
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罢了，和谁走得近不好，非得和那野种走得近，自找苦吃，怪谁呢！
“所以你就靠近我身边的人，甚至唆使他人的父亲犯罪！”
黎夫人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知道，表情一时间陷入失控，很快恢复如常。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沙发边，在沈漾对面坐下，趾高气昂：“那又如何？”
有钱人的底气。
那又如何。
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那个酒鬼拿了我的钱，自然要给我办事。
我不过是让他吵一吵闹一闹，让你周边的人不得安稳，让你不得安稳，担惊受怕，最好立马反应过来，一脚踹开那个野种。
这样，或许我会放你一马，黎夫人心底想。
望着她有恃无恐的脸，沈漾默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只是微微皱起眉，宣判了一个死亡信息：“他死了。你不知道吗？”
“？”
死了？
黎夫人愣了一下。
谁死了？
那个野种？那可太好了。
或者是那个酒鬼的瘸腿儿子？
死就死了呗。
和她有什么关系？黎夫人气定神闲。
“旺仔的父亲死了。不过，是三年前死的。”沈漾勾唇，透着阴森。
三年前？
三年前！
黎夫人骤然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是三年前，那她上个月见的男人是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