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一次献舞那次，台下有位孙员外你可记得……”
汪妈妈道出了这次谈话的重点。
姜清言心道来了，果然是孙胜。
看来那日马蒙刻意让汪妈妈注意那些不报备就进城的官员这话起作用了，孙胜知道贸然暴露身份不妥，所以自称是有钱员外而没说自己都尉的官职。
“那日人太多，月娘实在是记不得了。”
姜清言委婉表示自己记不清，把戏做的更像些。
汪妈妈本来也没指望她记得，只是抛出话题等她接话。
“那位孙员外啊，可是对你情根深种，本来当日就打算为你赎身的，只是阴差阳错……你和马参军更有缘啊！”
“赎身？”
“是啊，真真儿是一眼便对你见之不忘……竟是个痴情种子！”
汪妈妈收了孙胜不少银子，此刻卯足了劲儿说他的好处。
“那我现在还能被赎身吗？”
姜清言不上套，故意不问这个人怎么样只追问自己的情况。
汪妈妈一窒，担心自己说的太夸张了，这可是个摇钱树，可不能给放跑了。
她忙道：“现在怕是难了，马参军如今瞧上了你，定不会让旁人帮你赎身……”
看姜清言神态黯然，汪妈妈又赶紧补充道：“不过月娘你这般美貌，让哪个达官贵人瞧上你都不是难事，何必去外面独自讨生计呢？这位孙员外对你一往情深，为见你一面愿豪掷千金，你看……”
“我再考虑考虑吧，不知马参军今晚来不来？”
遇事不决就全推给马蒙，他可太好用了。
汪妈妈知道她在拿乔，但顾忌马蒙这层关系，还真不好强迫她同意见面，只能多做水磨功夫。
而且吊着那孙员外她也好捞到更多油水，因此没有继续再说，也好再观望观望马参军的意思。
孙胜听了汪妈妈的回报，气的回去掀了桌子。
最近老是在这种美貌女子身上吃瘪，前有姜清言后有月娘，一个个惯会拿乔，等落到他手里一定得让她们尝尝厉害……
姜清言回屋便让潜伏在楼里的陈直去给马蒙报信，就说孙胜已经有动作了。按照她对孙胜的了解，他应该很快就会亲自来了。
当天晚上马蒙下值就来了醉红楼，汪妈妈一看马参军真的来了，对月娘更是佩服。
果然是把马参军勾的魂都飘了，公务再忙也不忘来逍遥一遭……忙引他去月娘房里。
姜清言已经好几天没见到马蒙了，虽然这些都是他们计划好的，可她是真的很想他，这份想念货真价实没掺一点水分。
一看他来，立刻把服侍的几个人打发出去了。
“马参军，最近怎么样了？刺史那边同意调兵了吗？你有没有……”
话音未落便被堵了回去，马蒙也极想她。
两人正处于感情最热烈的阶段，突然这么多天没见到面，也算是另一种层面的小别胜新婚。
“马蒙……”
她被抱的太紧，有些喘不上气，但又一点都不想推开他。
马蒙一句话没说，一脚踹上门便将她推到墙边，按住双手，低头深深的吻了下去，动作有些粗鲁。
姜清言对他身上的男子气概尤为着迷，如今被他按着亲，也有些想念他的怀抱，极力踮脚配合他。
马蒙感受到怀里姑娘的主动，抱她走到软椅面对面坐下，温存了一会儿，两人一时都有些情动。
马蒙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停下了亲吻的动作，像抱小孩一样从腋下穿过将她抱下去，埋头在她颈间微微喘息，姜清言也没好到哪儿去，伏在他肩头说不出话来。
待两人平息下来那股急躁，马蒙又抱她在腿上坐着，抚了抚她的长发，低声道：“想我吗？”
姜清言耳尖都烧红了。
“特别想你……”
在爱人怀里互诉衷肠的感觉真好，大概这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吧。
“廖刺史已经准我便宜行事，也给了我调兵之权，只是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兵戈相见……”
马蒙交代了具体情况，他知道她做事极有分寸，因此并没有瞒着她。
“太好了！”
突然得知计划已经进展的如此顺利，姜清言反而觉得不真实。
她真的很快就能退婚了……
她抬头轻吻他，却被他的胡茬蹭到。
可能这几日要操心的事情太多，看得出他都没顾得上好好收拾，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渣。
她有些心疼，刚想摸摸他的下巴，又被马蒙擒住双手，两人一时又纠缠起来。
“不许动手动脚……”
马蒙低声警告她，他对上她本就纯靠自制力硬撑，这样乱撩他哪受得住？
“才没有……”
屋里气温逐渐升高。
“那孙胜……”
姜清言轻推他的肩，想跟他再说说这件事。
“别提他！”
马蒙有些不耐烦，竟然这个时候提起那个煞风景的家伙。
“现在只能想着我！”
马参军还是一如既往的专制。
姜清言也不再多说，她也真的很想他啊……
“孙员外，你现在真的不能进去啊！”
门外吵吵嚷嚷的。
“有完没完！”
马蒙暴怒起身，一晚上他还没干嘛呢，就多次被打断，这些人是不是活腻歪了？
姜清言听到孙员外这个关键词，立刻从马蒙怀里出来，先安抚他别发火，又小声和他说了下午汪妈妈说的话。
马蒙面上丝毫不显，内心已经怒火中烧。
“我去看看情况，马参军你先在这里等一下……”
姜清言戴上面具便准备开门。
“别怕，万事有我在。”
马蒙叮嘱了一句，并没阻拦她，是时候会会孙胜了。
姜清言听到这句话，几乎泪盈于睫，低低地“嗯”了一声便开了门。
“汪妈妈，什么事这么吵？”
姜清言一出门便看到满身酒气的孙胜，厌恶地转了视线。
“月娘啊，这位是孙员外……”
汪妈妈小声说道，她知道马蒙就在里面，生怕他听见。
孙胜却酒壮怂人胆，几乎要上手了。
他越想越气，听说马蒙已经好久没来醉红楼了，这花魁还不见他，难道是要给马蒙守节？
“小娘们儿，马蒙都那么久不来了，你晚上不孤枕难眠吗？跟大爷我快活快活，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着便张开蒲扇般的大手要抓她。
姜清言万万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她还以为孙胜是要来附庸风雅调笑几句试探她，顶多想砸银子买她，结果这人比她想的还要不堪，又蠢又毒。
汪妈妈听他提起马蒙，吓得汗毛都快竖起来了，恨不得立刻捂住他的嘴。马参军此刻应该正在屋里呢。
“呦，还戴着面具……这么有情趣，摘下来让大爷好好看看你……”
孙胜抓她胳膊落空，转而又去揽她肩膀。
姜清言立刻后退想进屋关上门，身后一个人影飞速从屋内闪出，带起一阵寒风。
只听两声脆响，两个巴掌又快又准地抽在孙胜脸上，孙胜被抽的像陀螺一样转了一圈，扑倒在地如同滚地葫芦。
马蒙一个箭步冲上去，狠狠踩住他趴在地上的脸，冷冷道：“谁是大爷？你想看什么？”
刚刚这一番闹腾不少人都出来看热闹。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孙胜被马蒙踩在脚下，字面意义上的踩在脚下。
马蒙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他本就是带兵的将领，跟孙胜这种从来没上过战场的斜封官比起来，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一时间孙胜被打的酒都醒了，反应过来后想强撑着起身，却被马蒙踩的动弹不得，一时羞愤欲死。
他想挣扎求救，但是脸被马蒙踩的死死的，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周围人都目瞪口呆，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大胆！你一个司法参军竟然敢冒犯我们果毅都尉！”
孙胜的小厮赶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人群前面，结果一眼就看见孙都尉被人踩在地上动弹不得，顿时吓得肝胆欲裂。
汪妈妈闻言也吓得后退两步，没想到这孙员外竟然是都尉！
这下麻烦了，两个官员为了个青楼女子大打出手，这浑水可是不好趟……
神仙打架，小鬼还是莫去凑热闹的好……
“放肆！还不快快放开我们孙都尉！”
那小厮一看就知道自己打不过马蒙，不敢上前，只能虚张声势。
马蒙脚下用力，丝毫没有容情，踩着孙胜又狠狠碾了几下，孙胜几乎快翻白眼了。
姜清言在背后拉了拉马蒙的袖口想让他停下，马蒙却想起这狗贼之前还差点欺辱了清言，心中更是怒极，飞起一脚便将孙胜踹了出去。
他忘不了清言在他怀里哭着说那些经历时临近崩溃的样子，是男人就忍不了。
他没当场抽刀砍了孙胜已经是看在他还没被削职的份上，若不是担心现在杀了他就拿不到完整证供，马蒙早把他碎尸万段了。
孙胜被踹飞出去，手忙脚乱想从地上爬起来。
那小厮立刻抢上前扶起他，其余几个到的晚的下属也急忙扶住孙胜，张口便质问马蒙：“你一个七品参军，竟敢打六品都尉，你想造反？”
马蒙一脸冷肃，抽刀指向孙胜一行人，心中愤怒到极点：“六品都尉？有官凭吗？本司法参军，没收到任何报备！还敢冒充都尉，我看你们都是乱臣贼子！”
“官府搜查！”
门口乌泱泱来了一群衙差。
刚刚陈青见势不对，立刻回府衙报信搬兵。
马蒙治下严格，这些人皆是训练有素，集结速度也很快，不多时便来到醉红楼，将几个出入口团团围住。
那几个小厮都是孙胜府里的下人，并不是军中的，一时被马蒙的威压喝住，瑟瑟发抖不敢反驳。
“一群逆贼，本参军随时可拿下你们！”马蒙气势逼人，警告他们不准乱动，又对下属道：“带走！”
衙差立刻上前将这几人捆了带回公廨，领头的陈直和暗处的陈青对了个眼神，知道参军正处在盛怒之际。
为了羞辱孙胜，刻意把他们捆成一串如同赶鸭子一样赶了回去，暗戳戳给马蒙出口恶气。
马蒙收刀回头，周围人被他那个极具压迫性的眼神吓住，无人敢与他对视。
陈青看这架势，立刻疏散周围看热闹的人，那些人也不敢继续再看下去，万一惹的马参军不快……
他们可不想做第二个孙胜。
人群散去，马蒙刚把佩刀入鞘，冷厉的眼神还没收，回头便看到姜清言泪光盈盈地看着他，愣了一下，忙敛下周身寒气，朝她走去：“别怕，没事了……”
姜清言扑进他怀里，哽咽难言。
马蒙慌了神，以为刚刚剑拔弩张的场景吓到她了，轻抚她的后背哄她：“清言，别哭……别怕，我……”
姜清言用力摇头：“我不怕，我只是……好想你……”
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有人这样不计较任何后果为她出头，为她和孙胜硬刚，强势的保护她，不许她受一点点伤害。
好像突然间释然了，以前吃的那些苦，若都是为了遇到他，那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