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收回手，重新端起茶杯，语气恢复了惯有的淡然。
“不过是有人想借本宫的名头，往上爬罢了。”她淡淡道，“既然他想演，本宫，便陪他演一出戏。”
萧蘅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故意的！
这一切，都是她设的局！
是为了引沈玉容上钩？还是……为了试探他？
想到这里，萧蘅的心情有些复杂。
既有松了一口气的庆幸，又有一丝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不甘。
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
她没有选沈玉容。
她心里，或许……是有他的。
“你……”萧蘅看着她，欲言又止。
苏洛抬眸看他，唇角微扬：“怎么？肃国公还有事？”
萧蘅看着她那双清澈又带着一丝狡黠的眼睛，之前脱口而出的那句表白，再次回荡在耳边。
——你的驸马，只能是我萧蘅！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他萧蘅，从不是会退缩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无比认真，甚至带着一丝虔诚。
“婉宁姐姐，”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
“你的驸马，只能是我。”
“也，只会是我。”
这一次，不再是情急之下的怒吼，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宣告。
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苏洛看着他认真的神情，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暖阁里，一时安静无声。
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暖香。
窗外天色渐暗，室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对峙的身影。
萧蘅的目光灼灼，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牢牢锁住苏洛。
那句“你的驸马，只能是我，也，只会是我”，掷地有声，在安静的暖阁中回荡。
不似方才的失控怒吼，此刻的他，冷静，笃定，甚至带着一种虔诚的偏执。
苏洛看着他。
看着他眼底深处那抹孤注一掷的认真，看着他紧抿的薄唇，和微微颤抖的指尖。
他很少这样外露情绪，尤其是在她面前。
总是游刃有余，带着三分慵懒七分算计。
可现在，他像一个倾尽所有，等待宣判的赌徒。
苏洛端着茶杯的手，指尖微微泛白。
茶水的热度透过杯壁传来，却驱不散心头那一点点奇异的震动。
她沉默着，感受着他目光的重量，和他毫不掩饰的情意。
这让她有些……无措。
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罢了。
看他这个样子，再逗下去，怕是真的要疯了。
苏洛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这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她抬眸，迎上他紧张而专注的视线，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不再是之前的玩味和试探，而是带着一丝无奈，和纵容。
“看着我做什么？”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安抚的意味。
“怕我反悔？”
萧蘅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更加用力地看着她。
仿佛要将她的身影，深深刻入自己的灵魂。
他怕，怕这只是她又一次的试探，怕这转瞬即逝的温柔是陷阱。
苏洛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却也明白他此刻的不安。
她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朦胧的夜色，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既然肃国公如此……心急。”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复又转回头，目光清亮地看着他。
那目光里，没有半分玩笑。
“那我明日，便进宫去。”
萧蘅的心猛地一跳，呼吸都屏住了。
进宫？去做什么？
他不敢想，却又控制不住地期待。
苏洛微微一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却又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去求皇兄，给我们赐婚。”
“如何？”
短短几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萧蘅所有的紧张和不安。
他怔在原地，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赐婚？
她说明日就去求皇兄赐婚？
给他和她的……赐婚？
暖阁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萧蘅的眼睛蓦地睁大，眼底翻涌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方才的偏执、不安、甚至绝望，在这一刻，被巨大的喜悦冲刷得干干净净。
如同在黑暗中跋涉许久，骤然看见了漫天星光。
他定定地看着苏洛，看着她含笑的眉眼，看着她认真的神情。
确认她不是在开玩笑，不是在试探，而是……真的答应了。
“姐姐……”他艰涩地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巨大的喜悦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心头像是炸开了无数绚烂的烟火，血液在血管里奔腾叫嚣。
他想上前一步抱住她，想将她紧紧揉进自己的怀里。
可他又怕，怕这一切只是幻觉，怕自己一动，这美好的梦境就会破碎。
他只能站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眼眶控制不住地微微发热，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却被他强行压下。
他萧蘅，算计人心，玩弄权术，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刻。
可在他心心念念的这个人面前，所有的伪装和自持，都溃不成军。
“你……你说真的？”他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确认。
生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承诺。
苏洛看着他眼中瞬间迸发的光彩，亮得惊人。
那份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喜悦，让她心头也泛起一丝暖意，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她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一丝嗔怪：“怎么？肃国公不愿意？”
“愿意！我当然愿意！”萧蘅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了几分。
他猛地上前一步，却又在离她半臂之遥的地方停下。
强烈的渴望和近乡情怯般的犹豫在他心中交战。
目光灼热地胶着在她脸上，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我愿意！婉宁姐姐，我求之不得！”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绽开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驱散了眉宇间所有的阴霾和戾气。
这一刻的他，不再是那个权倾朝野、令人忌惮的肃国公。
只是一个终于得到了心爱之物的，欣喜若狂的少年郎。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他喃喃自语，喜悦几乎要从胸腔里溢出来。
像是得到了最珍贵的宝藏，小心翼翼，又欣喜若狂。
看着他欣喜雀跃的样子，苏洛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她唇边的笑意加深，却很快又敛了几分，神色重新变得认真起来。
有些事情，必须现在就说清楚。
“好了，先别高兴得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