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推移，参会人员陆续步入会场。
无论先来后到，无论企业规模大小，只要是走入这片核心区域的与会者，几乎无一例外地都会首先走向前排中心区域，朝着联箱集团和柳忠烈打招呼。
“柳总，您已经到了！早啊！” 一位西装革履、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企业家微微欠身，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
“大哥！好久不见！” 另一位身材略显发福、操着南方口音的企业家嗓门洪亮，走上前用力地拍了拍柳忠烈的胳膊，显得十分熟稔。
“柳总，您气色还是这么好！”
“来了啊……” 柳忠烈屁股都不挪一下。
只是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被簇拥、被尊敬的泰然自若。
“柳总！”
“卢总！”
问候声此起彼伏，其中不少人彼此之间也熟络地打着招呼，形成了一个以柳忠烈为核心，向四周辐射的、紧密而有序的社交网络。
细心观察便能发现，这些主动上前、态度热络甚至带着几分恭敬的企业家们，其中不少都是“泰山会”的成员。
这个神秘组织，成立于1993年，后于2021年宣告解散。
但在2005年的当下，正是其影响力如日中天、风头最劲的时候。
柳忠烈正是这个精英俱乐部的创始成员之一，是首批获准加入的十五位重量级企业家掌门人。
尽管泰山会对外的公开宣称，其宗旨只是提供一个休闲交流的平台“打打高尔夫球、聊聊天、喝喝茶”。
但明眼人都心知肚明，自泰山会成立之日起，其内部的所有成员无一不是在华夏民营经济的各个关键领域占据着举足轻重、甚至可以说是龙头地位的商业巨擘。
其能量与人脉网络，远远超乎外界的想象。
在这个精英圈层里，聚集了众多声名显赫的人物。
例如，那位曾因巨人大厦项目而跌入谷底、又几经沉浮的史预祝，和oppo、vivo创始人段永瓶。
值得一提的是，「华谊」的王仲军，也是这个顶级商业圈子的成员之一。
不过现在被李琦给整倒闭了。
当初柳忠烈还入股「华谊」想帮王仲军东山再起来着，可惜打了水漂。
…
简短的开场与寒暄过后，会议很快正式进入议程。
主席台上，信息产业部的一位主要领导（信息产业部的领导）开始发表主旨讲话。
领导在台上慷慨陈词，阐述国家对于高新技术产业发展的战略布局、政策扶持方向以及未来的宏伟蓝图。
台下的李琦则拿着会议下发的纸笔，一边不时在上面勾勾画画，记录一些关键点，也随手写下自己的一些即时思考。
平心而论，领导讲话中传达出的政策是好的。
对于突破核心技术瓶颈、大力发展高新技术产业的意志非常明确。
但他内心更清楚地知道，这些东西最终会因为复杂的利益纠葛、僵化的体制惯性、或是执行者的能力与理念问题而大打折扣，甚至变形走样，最终的效果未必能如预期般理想。
领导讲话结束后，会议主持人按照议程宣布：“下面，有请我们华夏 It 产业的领军企业之一，联箱集团的柳忠烈董事长，作为本次高新技术企业代表上台发言。”
在众人的注目礼和稀疏但礼貌的掌声中，柳忠烈从容不迫地站起身。
他先是面带和煦微笑，向主席台和台下微微欠身致意，然后不紧不慢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深色西装，这才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上发言席。
站定后，他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故意停顿了两三秒，目光缓缓扫过全场，仿佛在积聚某种气场，随后才故作深沉地深吸了一口气，从西装内袋中掏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发言稿，开始照本宣科：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同仁，大家上午好。非常荣幸，也非常惶恐，能够当选本次高新技术企业的代表上台发言。这既是一份沉甸甸的荣誉，也让我内心深处感到无比自豪。”
“尤其是刚刚进入会场的时候，我看到在场的许多企业家朋友们，无论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还是朝气蓬勃的年轻后辈，都很亲切地称呼我一声‘大哥’。这份信任和情谊，让我心里感到非常温暖，心里之畅快，确实难以言表。”
“而我，也坦然接受了这个称呼。” 柳忠烈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坚定而自信，“因为我认为，我们联箱集团，对于华夏经济的持续繁荣，对于移动互联网时代的蓬勃发展，是做了重大贡献的…”
“哗哗哗~~”
“哗哗哗~”
他的话音未落，台下立刻爆发出了一阵极其热烈、甚至有些夸张的掌声。
鼓掌的正是之前那些主动与柳忠烈打招呼、其中不少同属“泰山会”圈子的企业家们。
他们用力地拍着手，脸上洋溢着赞同、钦佩乃至有些谄媚的笑容，仿佛一个成就都让他们与有荣焉。
“……” 坐在后排的李琦看着这一幕，眉头不由自主地紧紧皱了起来，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反感和不适。
这掌声的热烈程度，近乎于一种表演，一种对某种无形 中确立的“权威”或“江湖地位”的公开朝拜。
还“大哥”？
宋江也是大哥。
商业场上搞这一套拉帮结派、论资排辈的“大哥文化”，让他从心底里感到厌恶。
这是高新技术产业大会，你在这儿搞这个？
柳忠烈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拥戴，他继续在台上侃侃而谈：“这些年来，我们联箱集团始终坚定不移地深耕于高新技术领域，不仅在华夏市场取得了稳固的领导地位，更积极开拓国际市场，在全球范围内与顶尖企业同台竞技。
我们通过一系列具有突破性的创新产品与核心技术，再次向世界证明，联箱是华夏乃至全球科技行业中不可忽视的焦点…”
李琦听到这里，眉头猛地向上一挑，嘴角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讥讽。
一系列自己的技术？
啥技术？
他原本以为，这种充斥着商业吹捧和场面话的发言，随着柳忠烈的下台也就该告一段落了。
结果，第二位被点名上台发言的企业家代表，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
“在华夏，有联箱集团和柳忠烈董事长这样的企业和企业家，其成就和贡献，丝毫不亚于世界上任何一位了不起的商业领袖。我们公司一直以来，都在努力追随柳总的脚步和理念，将更多的时间和资源，投入到高新技术的基础研发之…”
这近乎赤裸裸的吹捧让李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而当第五位企业家代表上台时，其发言更是肉麻到令人尴尬：“柳忠烈董事长，不仅仅是一位成功的企业家，他更是我们中观村、乃至整个华夏 It 产业的精神教父，是我个人心目中永远的偶像和学习榜样…”
“……”
李琦看着台上台下这一派“其乐融融”、对柳忠烈极尽颂扬之能的景象，只觉得一股无名火从心底“噌”地窜起，直冲脑门。
他紧紧攥住了手中的笔，指节有些发白。
怪不得！
怪不得总觉得华夏的很多所谓“高科技企业”雷声大、雨点小，口号喊得震天响，却在真正的核心技术创新上步履维艰，长期受制于人！
原来精力都用在了这上面！
合着这帮人聚集在一起，不是在探讨如何攻克技术难关、规划产业发展，而是在进行一场盛大的、心照不宣的“商业互吹柳忠烈”大会！
这种风气如果蔓延开来，哪里还有脚踏实地搞研发、耐得住寂寞攻核心技术的土壤？
李琦强压着怒火，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刚才那几家发言企业的背景和公开资料。
全是光吃饭不添菜的角色
当第七位企业家代表走上台，开口发言时，竟然又一次将话题引向了柳忠烈，并再次致以崇高的敬意和赞美。
这让本来眉毛一直拧着的李琦，火真的有些压不住了。
他本来对柳忠烈其人和联箱集团的发展路径就不屑。
此刻，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翻腾的怒火与鄙夷，当即拿起笔，在面前的会议记录纸上“刷刷刷”写了篇东西。
恰巧，第八位被点名上台发言的企业代表，就是“千钧半导体”。
李琦将手中刚刚写满字的纸张对折，径直走向发言席。
站定后，他并未像前面几位发言人那样先感谢谁，而是目光如炬地扫视全场，直接开门见山，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在刚才的会议中，我听到好几位企业家代表发言时，都不约而同地向柳忠烈先生表达了极高的敬意和赞誉。在此，我想请教在座的各位，同时也想请教柳忠烈先生本人一个问题？”
“请问，联箱集团，究竟拥有什么真正属于自己原创的、世界领先的‘高新技术’？”
“所谓的高科技难道是机箱做的比较厚？还是脸皮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