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线?能级极低?”伊科那一怔,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能级如此之低的射线,如何能构成威胁?
难道是一种信息武器?电子战干扰?
但为何要穿透护盾?
尽管心中疑窦丛生,但战场直觉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立刻补充命令:“所有大型星舰,继续维持并强化反能量护盾!重点保护后方巡洋舰和驱逐舰!把这该死的‘射线’给我挡住!”
命令执行得很迅速。
银联舰队前方,几艘“升华”级为首的大型战舰,如同坚不可摧的盾牌,将后续的中小型舰艇牢牢护在身后。
护盾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璀璨而令人心安的能量壁垒。
看到这一幕,伊科那和舰桥内的许多军官,都不由自主地微微松了口气。
无论那射线是什么,在如此强大的能量护盾面前,想必也难有作为......
然而,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出,就被眼前骤然发生的、超越了他们所有想象极限的景象硬生生堵了回去。
没有预兆。
没有过程。
就在他们的注视下,位于舰队最前方、护盾光芒最为炽烈的那艘“升华”级战列舰——“不屈号”,其长达数公里的庞大舰体,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来自更高维度的橡皮擦,从现实的画布上轻轻抹去了。
是的,抹去。
不是爆炸,没有四散飞射的碎片,没有殉爆的火光,没有结构断裂的扭曲金属。
那艘凝聚了优尼族最高造船工艺、拥有厚重装甲和强大护盾的巨舰,就在一瞬间,从舰首到舰尾,无声无息地、彻底地分解、消散了。
它原本存在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正在急速膨胀的、呈现出炽白和淡蓝色调的、均匀而炽热的基本粒子云。
这团“云”散发着恐怖的高温,其内部仿佛还在进行着激烈的粒子活动,偶尔迸发出细微的电弧。
但它已经不再是任何意义上的“战舰”,甚至不是“物质”,只是一锅由夸克、轻子和光子等基本成分组成的、失去了所有结构和信息的“基本粒子汤”。
物理结构,被彻底且干净地删除了。
紧接着,是第二艘“升华”级,第三艘......
同样的过程,同样的结果。
无声无息,如同幻影般消散,只留下一团团短暂存在、随后便开始在真空中冷却和弥散的基本粒子云,标志着它们曾经存在过的位置。
舰桥内,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如同被瞬间石化的雕像。
战术官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导航员的手悬在控制台上,忘记了操作。
甚至连伊科那·福莱特元帅本人,电子眼也在毫无目的地疯狂变焦,身体前倾,机械手死死抓住指挥台的边缘,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骇与茫然。
他们看到了什么?
能量护盾完好无损!甚至还在散发着光芒!
但被护盾保护着的、比护盾本身坚固无数倍的战舰实体......却凭空消失了?
这完全违背了因果律!违背了能量守恒!违背了他们所理解的一切物理法则!
这不是攻击,这是......否决。
是对物质存在本身的否决。
“不......不屈号......引力波信号消失......”
“圣盾号......引力波特征信号......完全湮灭......”
“它们......它们变成了......等离子云?不......是更基础的东西......”
断断续续、带着哭腔和极致恐惧的汇报声,从通讯频道中传来,如同丧钟般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几团仍在微微发光、缓缓膨胀的基本粒子云,如同宇宙墓园中飘荡的鬼火,冰冷地嘲笑着银联舰队所有的科技、力量和骄傲。
伊科那·福莱特元帅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屏幕一角,远方那五艘刚刚完成了第二轮“发射”的“谷雨”级战列舰。
它们依旧静静地悬浮在多面体结构之外,舰首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反应已经再次平息。
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们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坚固的堡垒或者对等的敌人。
他们是在用凡人的刀剑,挑战执掌物质存在权柄的神明。
时间仿佛在“裁决之矛”号的舰桥上凝固了,又被无情地碾碎。
前一刻,那几艘“升华”级战列舰无声无息解离成基本粒子云的恐怖景象,还在灼烧着每个人的视网膜和神经。
而下一刻,观测席那带着哭腔和极致恐惧的预警声,就如同索命的梵音,再次将所有人拖入更深的绝望深渊。
“警……警报!第三波攻击!能量反应锁定!目标……目标是我方右翼巡洋舰集群!”
“第四波!左翼驱逐舰分队被锁定!”
“第五波!中央阵列后方辅助舰只出现能量反应!”
预警一声紧过一声,如同死神的倒计时,敲打在每一位舰员的心头。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的能量对撞,只有通讯频道里此起彼伏、又戛然而止的绝望呼喊,和最终归于死寂的沙沙声。
战术屏幕上,代表友军的绿色光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片成片地熄灭。
每一次光点的消失,都意味着一艘战舰、数百乃至数千名同胞,被那种无法理解的力量从存在层面彻底抹除,连一丝残骸都无法留下。
三百艘……两百艘……一百艘……
银联庞大舰队的规模正在急剧缩水,原本密集的阵型变得稀疏,如同被无形巨兽啃噬过的树叶。
残存的舰只疯狂地试图机动,试图远离那死亡的射线攻击,但在那跨越空间、无视防御的打击面前,一切规避都显得如此徒劳和可笑。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幸存的舰队中蔓延,纪律在绝对的死亡面前开始崩溃。
“元帅,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