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败摇篮的战场上,硝烟未散。
那双灰金瞳孔,像是两轮高悬的冷漠太阳,注视着下方的渺小身影。
安卿鱼声音淡漠,却透着一股让人陌生的神性与癫狂。
“七夜,这个时代已经无可救药。”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让你亲眼看看,你那所谓的坚持,在历史洪流面前,是何等苍白。”
话音未落,安卿鱼抬起手。
并未见他如何动作,林七夜周遭的空间骤然扭曲。
一把无形钥匙,兀地插入世界的锁孔,轻轻一转。
林七夜胸口处,毫无征兆地滚烫起来。
不可抗拒的吸力,瞬间将他扯入无尽的黑暗漩涡。
“这是……”
林七夜甚至来不及思考。
意识便在一阵剧烈的失重感中彻底断片。
……
同一时间。
昆仑山巅。
李响放下手中茶杯。
“没想到这段剧情,以这样的方式上演了。”
“霍去病的时代,大汉的国运,还有那个被掩盖在历史尘埃下的真相……”
李响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
“既然徒弟出差,做师父的怎么能不去视察工作?”
“正好,这现代的戏码看腻了,去古代度个假也不错。”
一步踏出。
他身影凭空消失,就像从未存在过般。
顺着那道即将在因果律层面闭合的缝隙,悠然挤了进去。
……
风。
干燥粗糙。
夹杂着砂砾,像是砂纸一样打磨着脸颊。
林七夜在一阵剧烈的晕眩中醒来。
他猛地坐起身,本能地将手按在腰间刀柄上,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没有腐败的血肉巨树。
没有漫天飞舞的克苏鲁触手。
更没有安卿鱼那张冷漠的脸。
入目所及,是一片苍茫枯黄的戈壁滩。
烈日当空。
空气被炙烤得扭曲变形,远处几株枯死的胡杨树,像鬼爪一样伸向天空。
“这是哪?”
林七夜晃了晃还有些发胀的脑袋,眉头紧锁。
传送?
还是幻境?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触感真实,体内流淌的力量,也没有被封禁的迹象。
就在这时。
一道悠闲声音从他身后飘来。
“醒了?比我预想的早醒来。”
林七夜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只见几米外的一块风蚀岩上,李响正盘腿而坐。
手里还拿着一串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葡萄,正一颗颗往嘴里丢。
那一袭道袍在这漫天黄沙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异常显眼。
“李……李神明?!”
林七夜瞪大眼睛,差点没咬到舌头。
“你怎么也在这?!”
李响吐出一颗葡萄皮,笑眯眯地竖起食指放在唇边。
“嘘——”
“现在是出差时间,也是我的私人假期。”
“别叫职务,叫我李哥,或者响哥都行。”
林七夜嘴角微微抽搐。
大哥,现在是纠结称呼的时候吗?
“所以……这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林七夜试探性地问道。
毕竟这位祖师爷的前科太多。
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又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那倒不是。”
李响耸了耸肩,一脸无辜,“我就是个搭顺风车的。”
“是你好兄弟安卿鱼,用某种‘门’的权柄,把你送到了这里。”
“我寻思着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人拐卖了怎么办?这不就跟过来看看。”
信你个鬼!
林七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但看到李响在身边,那颗悬着的心倒是放下了一半。
不管这地儿是哪,有这位大腿在,至少安全感拉满。
“别发呆了。”
李响拍拍手,指了指左前方的一处乱石堆。
“那边有个倒霉蛋,你要是再不去救,估计就真成干尸了。”
倒霉蛋?
林七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两块巨大的岩石缝隙间,倒插着一双腿。
那双腿穿着现代的校服裤子,还在微微抽搐。
林七夜瞳孔一缩。
这裤子……怎么这么眼熟?
他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岩石旁。
没有任何犹豫,抬手便是一拳。
崩——!
足以承受风沙侵蚀千年的巨岩,在他拳下如豆腐般炸裂。
碎石飞溅中,林七夜一把接住那个掉落下来的身影。
是个少年。
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满脸血污。
身上多处骨折,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这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种鬼地方?
而且看这伤势,明显是被空间乱流硬生生挤压造成的。
“这是怎么回事?”林七夜转头看向慢悠悠走过来的李响。
李响低头瞥了一眼昏迷的乌泉,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
因果线收束吗?
原着里,这小家伙就是在这个时间点。
成为了霍去病王墟【支配皇帝】的代理人。
即便剧情被自己改得面目全非。
某些关键节点,还是以一种特别方式重合了。
“别看我,我说了我只是个游客。”
李响双手一摊,“不过这小子的命格有点意思,能不能活,还得看你。”
林七夜咬了咬牙。
现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救人要紧。
他迅速检查了一下小少年的伤势。
情况很糟,内脏受损严重。
如果不及时救治,恐怕撑不过半小时。
“这附近有人烟吗?”林七夜环顾四周。
“那边。”李响随手一指。
林七夜没有废话,背起少年。
将力量灌注双腿,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朝着李响指引的方向狂奔而去。
李响则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明明只是闲庭信步。
却始终与全力冲刺的林七夜,保持着固定距离。
片刻后。
几座低矮土坯房出现在视线中。
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驿站。
几面破烂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林七夜冲到一个正在喂马的中年汉子面前。
“大叔!这里是什么地方?哪里有大夫?”
那汉子被突然出现的林七夜吓了一跳。
尤其是看到他那一身奇怪装束,更是面露警惕。
“这……这里是落魂丘。”
汉子操着一口古怪方言,好在林七夜勉强能听懂。
“大夫?这荒郊野岭的哪有大夫?往北走十五里,是薛县,城里才有医馆。”
薛县?
落魂丘?
陌生的地名。
林七夜道了声谢,再次发力狂奔。
十五里路,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当那座巍峨古老的城池轮廓,逐渐在黄沙尽头浮现时,林七夜的脚步微微一顿。
夯土筑成的城墙,斑驳沧桑。
城门口。
身穿铁甲、手持长戈的士兵正在盘查过往行人。
那些百姓穿着粗布麻衣,发髻高挽,完全是古装剧里的打扮。
“这……”
林七夜看着这一幕,心中那个荒谬的猜想逐渐成型。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李响。
李响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城墙上的旗帜。
那个隶书写就的巨大“汉”字,在风中招展。
“看来,咱们不仅是换了个地方。” 林七夜终于笃定道,“还换了个时间。”
李响缓缓点头,先行迈步进入。
两人暗中敲晕了三人。
各自穿上,并给少年也换上这个时代的服饰后,便混在入城的人流中。
林七夜敏锐发现,这城里的气氛很压抑。
无论是守城士兵,还是路过的百姓。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深深疲惫。
他们不少人眼窝深陷,面色青黑。
就像是……精气神被某种东西长期吸食了一样。
“老伯,请问现在是何年号?”林七夜拉住一个看起来面善的老农,尽量模仿着古人的语气问道。
老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看傻子。
“后生,你是睡糊涂了吧?”
“当今圣上改元已有六年,自然是元狩六年!”
轰!
林七夜脑海中仿佛有一道惊雷炸响。
元狩六年。
西汉。
那是……霍去病封狼居胥,正如日中天的年代!
自己竟然回到两千多年前?!
李响瞥了林七夜一眼。
心说这小子平时挺聪明的,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来到了汉代。
就在此时。
城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让开!都让开!”
“冠军侯回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