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
十几双眼睛同时看向了提出反对意见的白发老者，众人眼中多多少少都出现了不悦跟鄙夷。此人不过是三等平民出身，竟敢随意插嘴宁曦贵族的利益交换。若不是他受到了尹云宫的庇护，恐怕早就被贵族沉尸江中了。
卞十一用怨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老人，眼中仿佛要喷出火焰。
这缕怒火，很快就被白鹰冰冷的声音浇熄了。
“哦？”白鹰将收好的文件重新摊在了桌面上，慵懒的打量着老者。她只热衷于杀戮，对查案并不感兴趣。
“有何高见？”
身为权贵卞家与新贵边家战争的『见证人』，白鹰有义务调查卞家的营私舞弊行为，所以她才来到了英雄协会。
本以为在一众大小贵族完成利益交换后，此事就会盖棺定论。
没想到，竟有一名平民越级汇报工作。
在白鹰的印象里，英雄协会中的确有一位非贵族的副会长。
此人一生兢兢业业，由于那眼中容不得沙子的“正义感”被尹云宫赏识。他从不贪恋宁曦贵族的身份低微，屡次拒绝了加入尹阀的邀请。艾言的身份虽然是一等公民，却拥有直接调查和审判贵族的权力。
永恒骑士团提供的犯罪名单中，许多贵族都遭到了艾会长的直接抓捕。
S城的贵族们，自然是恨极了此人。
白鹰本人倒是对这名老者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即使他拥有再大的权力，也只能审判贵族，无法限制门阀成员。
他不过是尹云宫的一把刀。
当然，如果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她很乐意折断尹云宫的刀。
看到白鹰冷淡的反应，艾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眼下，他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尹云宫给他的资料中，提到过白鹰的脾性——这名嗜杀的魔女只有在起了杀心时才会变得多话，平时非常寡言少语。
也许……她更喜欢跟“会动的尸体”交流？
“卞会长对异空间的情报有所隐瞒。”艾言拿出一份资料，恭敬的将它递给了白鹰。“一名A级英雄更深入的调查过此事。”
这一次，白鹰十分认真地阅读起了资料中的内容。
“很久以前的『窃面事件』，让协会高层对于食人深渊十分警惕。我派出了一位信得过的侦探，排查了所有幸存者的状态。”
艾言贴心的开始为每一位与会贵族发放资料。当走到卞十一面前时，他还挑衅般的对着他鞠了一躬，轻声说道：
“卞会长，请。”
卞十一的表情顿时一阵扭曲。
“通过调查，我们发现：整个异空间中充斥着『食人』的诱导。只要吃下同类的肉，食人深渊的怪物就会将你视为同类。一部分幸存者即使没有变成窃面，也品尝过了人肉的滋味——这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堕落和污染。”
“他们很可能成为潜在的血雾信徒。”
“那时，卫理思侦探就有过一个推测：食人深渊是血雾的练兵场之一，其深处可能隐藏着血雾信徒的大型据点。”
艾言拿出U盘，将一份电子资料投影在了大屏幕上。
“许多年前，卫理思就坚定地认为：那张深渊巨口并不是某种怪物，而是通往更下层的通道……食人深渊不止两层！前来鉴定异空间的李阀成员对此高度重视。他直接对英雄协会下令，禁止私自转移食人深渊。”
“如今，尹云宫大人也证明了这一点。”
一张许多年前的食人深渊推测图，映入了众人眼帘。
“卞会长为了家族利益，私自封锁了消息。不但拒绝派遣特级武装镇守食人深渊、还对所有知情人私下威胁、恐吓。”
白鹰歪了歪头，笑着看向卞十一。
“他说的，是真的吗？”
此时的卞十一早已汗如雨下。
食人深渊的特性，让其几乎不可能被攻略。谁能想到，这一次边家的断江武神居然破天荒的闯了进去，还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卞十一甚至一度认为……这也是边家的计谋之一。
压下异空间的等级，是来自家主的命令。
他不能说。
若领地内有一处无法控制的异空间，将会降低门阀对权贵家主的评价。
英雄协会共计有四位会长、八位副会长。除了艾副会长外，所有的会长都是宁曦贵族成员。想让家族成员进入协会、一步步升为“会长”极其不易。若只是晨星学院出了点小问题也就罢了，卞家必然会保下他。
可这次遭遇危险的……是尹羽姬。
当得知尹二小姐险些身死的消息时，卞十一险些被吓得当晚就自裁。
“卞十一，立刻回答。”一枚散发着寒气的冰晶之羽，缓缓悬停在了白鹰的指尖，她冷冷的说道：“不要让我问第三遍。”
“报告长官！我的确没有采纳艾副会长的意见——！但此事经过了各位会长与副会长的一致认可，并不存在威胁……”
紧张的卞十一并没有注意到，白鹰的目光早就从他的身上挪开了。
聪明如她，通过众人的三言两语就猜到了来龙去脉。从始至终——白鹰冰蓝色的眼睛都在目光灼灼地盯着一个人。
艾言。
在这名六十余岁的老人身上，她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精神力。
那是一种信念。
为了守护弱者、维护正义，主动向强权挥刀的信念！
“不愧是被尹云宫选中的人。”白鹰轻笑了一声，心中暗道：“多么高洁的灵魂！好想撕毁、好想破坏——如果让艾言死在这里，那名心怀天下苍生的大小姐……是否会落下悲伤的泪水呢？真期待啊～”
白鹰伸出手，主动制止了卞十一为自己辩护的话语。
“够了。”
“卞会长，我虽然拥有两家门阀的双重身份——但作为黑森林公司的『见证人』，我一定会公正执法，不偏袒任何一方。”
白鹰用双手撑起脸，直勾勾的看向了艾言的方向。
“黑森林公司是为了‘维护宁曦贵族的利益’而存在的。”
她用嘴角挑起了一个玩味的微笑。
“艾言先生，请问您的身份晶卡——是什么‘颜色’呢？”
看到白鹰脸上的红晕，艾言立刻意识到了危险！
“如果没有完整的证据链，你的推测将会被视为对卞家的污蔑。公民诬告宁曦贵族，我作为『白鹰』……可不能视而不见呀。”
“首长，我有证据！”艾言在眉心轻轻一点。
他将那神州语的四字口诀，在心中缓缓默念了三遍——
『溯洄归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