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大帝枯槁如枝的手指缓缓抚过黑袍上暗金蟒纹,每一道凸起的鳞甲都似在他指尖诉说着幽冥岁月的沧桑。他垂眸凝视着徐灵风眼中跳动的赤诚,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少年单薄的身躯,直抵灵魂深处。又侧首望向自家女儿,布满沟壑的面庞竟似被岁月揉开了褶皱,唇角难得勾起一抹柔和的弧度。
\"小女倒是没说错,\"他苍老的嗓音裹着九幽深处罕见的暖意,声线中带着历经千万载沉淀的厚重,\"小家伙这份心性,倒比忘川的磐石还要纯粹三分。\"话音未落,地窖中骤然卷起凛冽阴风,烛火在气流中疯狂摇曳,明暗交替间,将他脸上的纹路映得如幽冥界的古老图腾。那阴风呼啸而过,带着地狱深处的寒意,却吹不散空气中流淌的一丝温情。
石墙上的符文在风中忽明忽暗,仿佛也在为少年的善念而悸动。酆都大帝袖中不经意滑落的一片幽冥花瓣,在徐灵风身侧缓缓飘落,似是幽冥之主对这份纯粹最无声的嘉奖……
徐灵风抬眼望向黑袍翻飞的酆都大帝与裙裾翩跹的酆都公主,烛火在少年眼底摇晃出细碎的光:\"大帝爷爷和公主姐姐,你们还不回地府吗?\" 话音未落,一道香风扑面而来,酆都公主已欺身近前,青葱玉指精准捏住他的脸颊,柳眉倒竖:\"好啊小风风,就急着赶我们走?\" 看似恶狠狠的斥责,尾音却像浸了蜜般绵软,指腹的力道轻得仿佛在摩挲一件稀世珍宝。
这边厢余音未散,酆都大帝袖中忽地甩出一缕黑雾凝成的长鞭,看似凌厉地卷住徐灵风的手腕,实则半点没用力。老人俯下身时,蟒纹黑袍几乎垂到少年肩头,枯瘦的手指轻轻戳了戳他被捏红的脸颊:\"丫头莫急,这招人疼的小家伙,可得让……也稀罕稀罕。\" 地窖中顿时响起银铃般的笑声,混着幽冥之主低沉的轻笑,惊得墙角沉睡的魑魅魍魉都探出了脑袋。
……
酆都大帝周身缭绕的黑雾骤然翻涌,蟒纹黑袍如同一座巍然的巨山,在狭小的地窖中掀起阵阵阴寒的气流。他鹰隼般的目光先是紧紧锁定徐灵风,随后如毒蛇吐信般转向一旁的郑欣怡,枯枝般的手指凌空一点,声音低沉而不容置疑:\"小家伙,即刻随我入地府。\"
这道命令仿若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地窖中。徐灵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抵在潮湿的石壁上。\"去地府?!到底出了何事?!\"少年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质问声在石壁间来回碰撞,惊得梁上蛰伏的阴鸦发出阵阵凄厉的叫声,扑棱棱的振翅声混着簌簌掉落的尘土,更添几分诡异与压抑。
酆都大帝缓缓垂下眼睑,枯槁的面容完全笼在阴影里,只露出下巴上那几缕在阴风中飘动的白须。半晌,他的声线突然染上三分沧桑,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阴阳两界时辰流速迥异,你在那地府耽搁些时日,误不得你人间俗事。你来人间这么久了,都不知道回地府看望一下你大帝爷爷我,还有其他人。\"说着,他忽地抬手抚上徐灵风的发顶,指腹一下又一下摩挲着少年柔软的发丝,动作轻柔。\"只是......\"老人喉间溢出一声叹息,竟带着几分孩童般的委屈,原本威严的声音也放软了几分,\"你这没良心的小家伙,把爷爷孤零零丢在地府,就不想念忘川河畔那些总念叨你的老伙计们?\"
一旁的酆都公主适时轻咳两声,抬手掩面,作势要落泪:\"小风风,父王自从你来到人间以后,就整日对着空气长吁短叹,连阎罗殿最重要的生死簿都心不在焉,都翻烂了三本。十殿阎罗都在私下议论,说大帝怕是要相思成疾啦......\"说着,她眼波流转,偷偷给徐灵风使了个眼色,腕间的银铃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倒像是在为这场精心编排的\"苦肉计\"配乐……
酆都大帝苍灰如枯木的手指还悬在半空,忽地诡异地勾起嘴角,蟒纹黑袍下溢出的黑雾如同活物般在地面翻涌,转瞬凝聚成四团朦胧的人形暗影。\"差点忘了——\"他刻意拉长尾音,浑浊的瞳孔泛起幽绿微光,枯槁的面皮上挤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你的另外四个小女仆,现下正蹲在忘川边数彼岸花呢。\"
这句话仿若幽冥鬼笛的呜咽,惊得地窖里的烛火\"噗\"地炸裂成火星。潮湿的石壁上,符文在阴风中疯狂明灭,似在呼应这令人心悸的消息。徐灵风踉跄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上刻满符文的石壁,喉结剧烈滚动:\"大帝爷爷!好端端的她们去地府做什么?!\"少年苍白的手指死死揪住衣襟,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突然,他像被抽走魂魄般僵住,脑海中炸开无数疑问。自己明明将她们安置在酒店…怎么会?……在昏暗的烛火下折射出细碎的光。他急促地喘息着,发梢随着剧烈动作扫过石壁,带起细碎的簌簌声,目光中满是惊惶与难以置信。而酆都大帝与公主对视一眼,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意,似在酝酿着下一个\"惊喜\"。
……
酆都大帝望着徐灵风骤然失色的面庞,冷汗顺着少年苍白的下颌线滑进衣领,那双素来清亮的杏眼此刻盛满惊惶。黑袍下枯瘦的手指无意识蜷缩,苍老的声音里掺了几分安抚:\"小家伙,莫要急得乱了分寸。是我特意派人将她们'请'到地府,有桩大事,非得你们凑齐了才能说清。\"
话音未落,徐灵风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地窖里的符文突然泛起幽蓝微光,映得少年瞳孔剧烈收缩。他踉跄着向前半步,带起的风将墙角的烛火吹得左右摇曳,\"轰\"地炸开几点火星。
\"到底是什么事?!\"少年的声音撕裂般响起,发梢因剧烈动作扫过石壁,蹭落几片斑驳的墙灰。他死死盯着酆都大帝,仿佛要从那布满皱纹的面容下挖出真相,\"和可可、巧巧、悠悠,还有心怡、心蕾她们五个,究竟有什么关联?!\"地窖里的温度骤降,连梁上阴鸦都不安地发出嘶哑鸣叫,扑棱着翅膀撞向石壁,在地上留下几片漆黑的羽毛。